那把大刀斜插入她脚边泥地中。
裴沁手头一空,回首一望,瞥见了那把重锋环首刀。
好不熟悉。
前来拾刀之人,一袭羸弱白衣,更是眼熟。
程雪渡武功不输张自贤,本就足以在猫鬼阵中行动自如。内力有八成被锁,不过只要不调运,便不碍事。
从始至终,他始终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也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是为避祸端?还是为静观其变?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经哑了。
事到临头,又突然走出来,做什么众矢之的?
她少不得挖苦他两句,“你早不帮我,这会子献什么殷勤?莫不是突然念起我的好,又想与我旧情复燃?”
程雪渡走到她跟前,只是不答。
反倒是巴德雄将巴掌拍得极响,笑得不行,“好,好,真是我的好女婿!”
程雪渡倒未理会他乱点鸳鸯谱,埋首问裴沁,“既得神仙骨,何不取用便是?伤人不是你,何故养虎自啮?”
裴沁冷笑,“这破玩意,给你,你要不要?”
程雪渡沉默。
巴德雄道,“要啊,怎么不要!”
巴德雄说:“往后,我再给女婿做一副神仙骨。到时候,你两作一双神仙眷侣,长长久久地相伴。再……再生一双神仙孩儿,叫老夫夙愿得了!嘿嘿,嘿嘿。”
裴沁骂:“你闭嘴!”
又以那把断剑指程雪渡:“这老贼与我恩怨,今日必得了结。你若拦我,我连你一并杀了。”
巴德雄道,“好女婿,你今日若能拦住她,往日我们一家三口,齐齐全全,少不了你的好处!”
话音一落,裴沁一手拔出地上重锋环首刀,砍了程雪渡一个措手不及。
红影左突右进,白影右闪左避,直至避无可避,便会生生挨上一刀;每每红白双影稍作停驻,俊容上便多挂了道彩。
猫鬼蛊中不敢调运内力,被她追杀到一路夺路狂逃,程雪渡实在没有半分力气,一脚被踹在泥地里,四肢百骸如同深陷沼泽,再难动弹。
裴沁随手将刀插进泥地,俯身看他,冷脸说道,“平日里也未必赢我,猫鬼阵里,还想能赢?白日做梦。”
程雪渡定定看她,胸口起伏,艰难呼吸。
她不解,“你脑子里究竟想的什么呢?”
程雪渡不响,看向她身后。
一簇水蛇窸窸窣窣游到她脚边。
巴德雄在后头压低了声,循循善诱:“便用生蛇蛊又如何?我吹笛纵你,如何不能赢她?”
裴沁不啻,此人讲话,谁信谁便是傻子。
又听巴德雄说,“到时候,神仙骨,我再为你徐徐图之……做凡人……抑或做神仙……全在你一念之间……”
程雪渡忽然陷入沉思。
裴沁久不听他搭话,埋头盯着他,“你不会是……”
话音一落,一条小蛇游到他手伤处。
程雪渡下定决心,一把将蛇抓在手中,攥紧。
蛇弹跳挣扎,滴滴血从指尖游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