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刚露便隐入灰云,天色阴沉沉的,抬眼却又一线辉光,亦晴亦雨。
岛上多鸟兽,此刻逆风低飞,连人也不怕了;密密丛丛的,无端透着反常。
芭蕉园中人群散去,入眼一脉枯叶、残荷、断桥,此刻益发寥落。
仍有零星两三人在芭蕉园中逡巡徘徊。天鹰前去盘查,无端将回廊下的女子吓了一跳。女子一溜烟便跑了,留下天鹰面面相觑,片刻,又去询问背负着一个小姑娘的刀宗门人。
“丢了两个小孩,”程霜笔道,“方才宗主与红衣女子打起来,局面一乱,一溜没了人影。两人是我领出来的,可不要将人弄丢。”
经他一番描述,天鹰约莫知道了丢的是什么人。
其中一人说,“凤谷的雪娇姑娘?她不是同裴沁在一处?方才我们在岛外探查时便见了她。”
程霜笔想了想,又恍然,“多半猜到谷主在何处,趁乱钻了密道想去寻她。”
两名天鹰相视一眼,有些诧异,“雪娇姑娘上过岛?”
程霜笔道,“我在竹园见她时,她同太乙剑几名晚辈玩在一处,多半是结伴同来。”
天鹰恍然。
程霜笔又问,“二位可知雪邦的谢少侠在何处?”
两人摇头。
程霜笔叹气,忽然想起来,将江彤放下,“竹园女眷居所在下不便入内,可否替我将这丫头送还给江少庄主?若寻见谢少侠,烦请知会一声。”
两名天鹰点头,一手抱起江彤,一纵一跃消失于芭蕉园屋脊之上。
叶玉棠在一旁听得皱起眉头。
长孙茂盯着她看了会儿,问,“想到什么了。”
她抬头看他一眼,移开视线,问下头两人,“马氓在哪儿?”
柳虹澜道,“他从岛内向外挖洞,此刻自然在岛外。”
稍作一想,此人又骂,“早知早些将他弄进来。这狗腿子得了不少巴德雄亲传蛊术,若他在岛上,还能叫他帮忙寻可能的埋伏。”
重甄道,“可惜这会盘查更严,岛内岛外仅一艘小舟出入,要弄他进来不容易。”
叶玉棠闻言,忽然骂了句,“操……”
众人闻声皆看向她。
程霜笔不由好笑,心想,没想这世外女子也能口出世俗粗鄙之言,倒令他觉得亲切。
她回想起在船上出招行云流水,便意识到是谢琎那小子搞的鬼,毕竟这世间并没有第二人懂得玉龙笛谱。笛声戛然而止,人也跟着不见,兴许真是突然被抓走。可究竟被谁抓走,这事想来实在有些不妙。他的品行她不怀疑,只能寄希望于这小子能机智点,毕竟玉龙笛谱是他最后筹码,倘若全盘抖露,第一个不保的便是他自己的小命。但神仙骨非正非邪,她不敢道出此事,免令自己落入不利境地。
只说,“那小子手里头有玉龙笛谱。”
重甄接话,“他本要以此同马氓换金蚕蛊解药,若他是被人劫走,多半会是马氓。可马氓却不在岛上。”
在这对话里,两人彼此心照不宣:她下意识将江凝从事件之中抹去;重甄也没提神仙骨之事。
旁人并未觉出不妥,只有长孙茂觉忽然看了她一眼。
叶玉棠道,“也许你说的没错,巴德雄搞不好真的上了岛。”
重甄问铜面生,“铜先生,若是没寻见谢琎,能否告知父亲,叫他即刻携众人出岛?”
铜面生显然不以为意,“众目睽睽之下,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会就丢了。何况巴德雄会登岛现身,也是宗主一早料到的事,这事倒不劳诸位忧心。”
重甄一时无言。
程霜笔忧心那小孩子安危,插话道,“还是小心些为上。”
见她一筹莫展,又不免安慰道,“大赤天前辈也别太过担忧。我们众人分头去找,在这岛上丢不了。”
铜面生又问,“诸位意下如何,是要离岛,还是呆在岛上寻井?”
叶玉棠询问长孙茂,“四处看看吧,也许会有发现,可以吗?”
长孙茂答说,“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