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让我怎么看?”张逐反问,还是那样看他,神色仍然是清澈无碍的。
但方孝忠总觉得他这话里有话,看似坦荡的态度实则藏了试探,说是试探,又更像是纵容。不论哪一样,都是在告诉方孝忠,他是不一样的,他的意见很重要,张逐会认真听他的话。
方孝忠突然就脸热心慌,舌头打了结,嘴巴也开始秃噜:“应该是朋友吧……向桃喜欢她,其实她人不错的,可以做朋友……”
张逐不在意他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辞,也听不懂,只不耐烦地拍床:“躺下。”
方孝忠依言直直躺下,心在胸膛里放平了,好像喘气也顺畅了些。他静静躺了一会儿,侧过脸,就正好和张逐面对着面,在很近的距离。
他咽咽唾沫:“晚上睡觉会冷吗?你前两天说不冷,我就想再过两天给你送被子过来,不用去买。”
“买了就买了。”
“别乱花钱,你念书还要花不少钱。”
“我有钱。”张逐撇过脸去,不大高兴,“我不从你家拿东西,你奶就骂不着我。”
雷亲婆现在已经管不住方孝忠非要认下张逐这个哥哥。不管是骂还是打,方孝忠都非要跟他裹一块儿,给他送吃送喝。孩子爹也不管这事儿,她心里有气没处撒,每次一见张逐都追着骂他“叫花子”“要饭的”,有时口不择言还骂“小白脸”“吃软饭”。
“真的很烦。”
方孝忠“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别理她就好了嘛。”
“你作业写完了?”
方孝忠的笑声戛然而止。不是因为没写完的作业,而是刚刚在家发生的那件事,一想到那种怪异而冰凉的不适感又像蛇一样爬上他心头。他原本来找张逐就是想和他商量,被不期而遇的唐凌打断,此时想起来,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了。
说他被他爸逼着帮他妈妈试穿了裙子和丝袜?这咋听起来没什么不合理,只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又不知道到底怪在哪里。而他潜意识里,似乎也有什么在阻止他将这件事宣之于口。
犹豫一阵,他只问:“哥,我长得像女人吗?”
“不像。”
张逐回答得太快,听在方孝忠耳朵里像是敷衍:“你都没看着我。”
张逐盯他看一阵,重复道:“不像。”
虽是他想要的回答,却因言辞单薄,方孝忠还是不太满意:“真的一点也不像?”
“你为什么觉得你像女人?”
“我没有……是别人觉得像。”
张逐吊着眼角,只觉得这问题无聊,干脆地下结论:“那人没见过女人。”
“女人是圆的,男人是方的,你是方的,”方孝忠刚被张逐这比喻逗乐,就听他接茬说,“唐凌是圆的,所以唐凌是女人。”
话题转回了唐凌身上,方孝忠本就有些介意,从张逐嘴里听到她的名字更是不快。
“哥,你不会喜欢唐凌吧?”
“挺喜欢的。”
方孝忠警铃大作,猛地从床上坐起起来,按住张逐的肩膀,从上而下逼视他的脸,惊慌失措又恼怒不已:“你认真的?你不能喜欢她,她是向桃喜欢的,向桃也正在追她,你怎么能喜欢她!”
张逐略一偏头:“我也挺喜欢向桃。”
“……”
是了,张逐脑子里没那根弦,在他看来,只要不叫他厌烦,那都可以是喜欢。他的世界只有喜欢和讨厌,虽然讨厌的人很多,喜欢的人很少,但绝对黑白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