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少年走进混混中,在烟灰缸旁站定,点上烟,优哉游哉地吸了一口。连史惠都能看出这是在挑衅。
混混们将少年团团围住,还把头凑过去说了些什么。史惠只听见一句“臭小子”。就在这时,一个人高马大但年纪不大的日裔巴西人使劲嚼着口香糖,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他穿着皮夹克,领子高高竖起,脚踩工装靴,很有“老大登场”的架势。
“看样子要打起来了,本地混混对阵基诺。”春树皱着眉头喃喃。
“听说基诺都带着刀。”
“刀还算好的。要是在里约,早就拔枪相向了。”
“他们都在工厂干活,做把枪还是不成问题的吧。”
“反正这两伙人都是傻子,爱怎么闹就怎么闹。”
一个北高男生嘻嘻一笑,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那个穿着皮夹克的巴西人抬头挺胸,凶神恶煞地说了句什么。看他的神态,八成是“跟我到一边比画比画”和“拿钱来”之类的狠话。两派的成员统统起立,开始你瞪我、我瞪你。
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吓跑了周围的顾客,广场瞬间冷清了不少。
史惠他们虽然害怕,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留了下来。一旦有人动手,必然会引发一场混战。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身着制服的警卫赶到现场。他们可能是通过监控摄像看到了广场的情况。之前警方靠这个抓获了恋童癖,让全市居民都意识到了摄像头的存在。得知每条通道都装了摄像头,史惠也不由得有些恶心。眼看着警卫们冲进人群,把两派人推开。
“你们几个给我放聪明点!谁敢动手,就送谁去警察局!”
警卫的强硬与凶狠令史惠大吃一惊。这种职业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原本更温和一些。
“咦,那不是中田的哥哥吗?”北高的男生指着其中一位年轻警卫说道。
“啊,没错。东北体育大学橄榄球队的。话说回来,中田的确说过他哥在这儿当警卫。”
“找体校的人当警卫,真是人尽其才啊。”春树的一句嘲讽把大家都逗笑了。
两群流氓对骂着朝不同方向走去。其中肯定也有为没打起来暗暗庆幸的少年,毕竟他们都是爱逞威风的年纪。
“搞什么,这就完了?”
“难得坐到了最佳观景位置。”
北高的男生开始逞强。要是他们真被卷进去了,肯定会有多远跑多远。
“那些巴西男孩有没有念高中?”史惠问道。
“不知道啊,反正北高一个都没有。”
不过向田高中也没有巴西学生。看来这座小城中还有他们并不熟知的世界。
之后,一行人前往梦城的保龄球馆,却没有抢到球道,只能跑去电影院看了一场本该在夏天看的恐怖片。从电影院出来后,他们又去电玩中心玩了一会儿,还一起拍了大头贴。史惠很想和春树单独拍,但不敢说出口。他们就这样尽情享受了仅有的半天假日,到傍晚五点就各自回家了。正值花季的少男少女,光学习不玩乐怎么受得了。
史惠的回家方向和其他人不一样,所以她告别了朋友们,独自前往北门的公交车站。天色已晚,微弱的星光也被云层挡住了。寒气透过沥青路面一点点渗进她的脚底,运动鞋的胶底毫无招架之力。
等车的只有初中生、高中生和老人这三类人。青年人和拖家带口的都会开私家车来。从这儿开车回史惠家不到十分钟,可公交车会绕路,得花二十多分钟。而且在这个时间段,公交车一小时只有四班。车站前的商店街变冷清之后,梦野市成了一个“不开车就买不了东西”的地方。史惠家有两辆车,其中一辆是母亲出门购物用的轻型车。
史惠把下巴埋进围巾,默默等候。北风呼啸而来,把她的头发生生往后扯。梦城后面是大片的农田,毫无遮挡,风自然就大了。
不远处是摩天轮的售票处,情侣们在排长龙。要是正巧排到粉色的车厢,两个人就会分手。要是排到了绿色的车厢,那就能白头到老……这种少女情怀的传说在梦野流传甚广。这地方基本没有像样的娱乐活动,连摩天轮都成了大家趋之若鹜的对象。
这时,几个男生从史惠身后走来。她回头一看,竟是白天在广场上闹事的混混,一来就是三个,他们边走边大声谈笑。史惠不想和他们扯上任何关系,就躲到车站的角落里,扭头朝正前方看,却发现车站最边上站着一位巴西少年——他也参与了刚才的争吵。一旦脱离小群体,他就不那么起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