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经将近午时,预热锅炉却出现问题,很可能会耽搁后日正式开窑的时间。
好在导致锅炉总是无法预热到目标温度的原因并不复杂,纪新雪在锅炉周围观察了会就找到问题所在,没有耽搁太多的时间。
进入珐琅窑的宣威郡主像只充满好奇的猫儿似的转动目光,不仅在看到专门烧珐琅的锅炉和绘制图案的平台时觉得有趣,连看各种没见过的奇形怪状的工具时眼中都充满好奇。
纪新雪本就是因为歉意才提出带宣威郡主来珐琅窑,他耐心又仔细的为宣威郡主解释她所见的每样东西都有什么用处,还领宣威郡主去存放绘制珐琅图案所用的特殊颜料的地方。
想要烧制出漂亮的珐琅,最重要的便是烧制珐琅的原料,其珍贵程度不亚于虞珩专门为纪新雪寻来的各种绘画材料,几乎都是用各种可以充当宝石的矿石所制。
纪新雪曾在烧制珐琅所需的所有原料就位后,仔细的算了笔账。
光是珐琅窑最后的改造、准备珐琅需要的铜胎原料、加上寻找各种可以绘制珐琅的矿石颜料,他已经耗费八千两银子。
如果现有的材料都消耗完也没烧制出真正具有观赏性的珐琅,他就再也没有资格嘲讽虞珩漏勺……
与此同时,虞珩正踩着沉重的脚步前往安和院陪纪新雪用午膳。
他这几日只在用膳和有正事的时候才出现在纪新雪眼前,不是故意躲着纪新雪而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纪新雪。
只要眼角余光看到纪新雪的身影,他就会被无穷尽的愧疚吞噬,心中总是生出‘是他害了纪新雪’的想法。
因为他,歹人才会知道纪新雪正用以绯丝草为主要材料制作的口脂,生出用碧丝虫粉末害纪新雪的主意。
虞珩知道纪新雪从未因为这件事责怪他,但他仍旧过不去自己那关。
知道是绯丝草和碧丝虫粉末害的纪新雪精神萎靡、逐渐无法控制脾气的那天晚上,虞珩做了个梦。
梦中他只能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身边有很多的人正对他指指点点。
‘他怎么如此命硬,还没出生就克死襄临郡主,如今连他母亲都不放过,还好他姓虞不姓祁。’
‘姓虞的人都被他克完,可不就轮到姓祁的人了?怪不得虞瑜刚死祁六就要外放,肯定是怕被他克死。’
‘这种天生的祸害就该送走,真晦气。’
……
由于梦境过于真实,虞珩醒来后甚至无法确定这只是个梦境,还是他曾经经历却忘记的事。
虞珩对梦中听到的指指点点升起强烈的怀疑,见到纪新雪时的愧疚变本加厉,几乎要压的他喘不过气。
已经离开寒竹院跟在虞珩身边的青竹觑到虞珩难看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劝道,“郡王若是与公主有矛盾……不如先给彼此时间冷静?”
郡王顶着如此难看的面容去陪公主用膳,不仅郡王不开心,公主也未必会领情,说不定两人见面后反而会争吵,何必呢?
虞珩默默放缓脚步,“我们没有矛盾。”
是他和自己过不去,与阿雪无关。
青竹默默闭上嘴,作为跟在郡王身边已久的人,他也算是看着郡王和公主从不熟到熟悉,再到感情深厚,水到渠成的定下口头婚约。
在他的印象中,郡王从未有过接连数次去见公主时都沉着脸的模样……这都不算有矛盾,他还能劝什么?
青竹自认无话可说,虞珩却不肯轻易放过青竹,他停下越来越慢的脚步,目光定定的望着青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