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位于庄园角落,还没有装修完成的独栋别墅的封闭酒窖里。
“咳,咳……”
顾之瑾捂着口鼻也抵挡不住酒柜木架上还没风干的清漆味,“山庄那么大,为什么要约在这么个鬼地方,味道那么重,你不觉得刺鼻吗?”
奚为戴着口罩,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睛,眼睑低垂有些羞赧,“谢钦现在对你比较敏感,要是知道我们偷偷私下见面,他又要闹我。”
他盯着单臂倚靠在酒窖楼梯的扶手杆上的顾之瑾,见他一只脚站在台阶上,一只脚踩着身后的栏杆,这个动作让他的肩背、窄腰和修长有力的腿部线条格外利落明显,“你现在这个样子,要不是因为这次意外被设计当众易感期,我估计是真的认不出来的。”
“是谢钦非要来的。他是听二哥说过你,还有网上各种流言蜚语,说要给你和宗应一点颜色看看。我劝不住,二哥还在一旁添油加醋,火上浇油,我怕谢钦把事闹大了两家关系变僵,而且就私心而言,我也不愿意宗曦叫陌生人才跟着来了……”
原本已经悄然成型却总是朦朦胧胧的念头,在奚为这一番话之后,从顾之瑾的脑海中逐渐清晰了起来。
他看着奚为,一向清醒的思维罕见地乱成一团。
就在这片刻间,奚为低头,呼出了一口气,像是通过这个动作,压制住了心里的某些情绪,复又抬头,说道:“我庆幸我来了,虽然一开始的目的是想让你知难而退,但是现在我,我很高兴能见到你还活着,杭景。”
顾之瑾开口就是一哽,饶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转了个身,背靠着身后的扶手栏杆,脖子后仰,抬头看着屋顶,酒窖的昏黄灯泡射出的灯光,将他弯折的咽喉线条勾勒出突兀的起伏形状。
“什么时候发现的?因为我这次被算计,着了道,突发易感期?”
顾之瑾知道自己明知故问。
他虽然对那时候发生的情况记得不太全,但也知道自己当时失了控的模样有多疯癫。
他和宗应毫不掩饰的对话,会让人察觉到不对,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就连威尔逊都留意到他,判断出他的精神状态异于常人,更别说心细如发的奚为了。
在场的几个人,大概也只有谢钦才会不在意了,毕竟在谢钦眼里,除了奚为,什么都看不到。
不想奚为只是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易感期的变故只是让我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但我对你起疑心,是在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
顾之瑾一怔。
“我做了什么?”
两人隔着半截楼梯,一上一下,距离不到三米的范围内,气氛异常的和谐。
“什么也没做,你只是在和宗曦玩闹。”
奚为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你换了名字,变了长相,就连性别都不同了,你如今和以前大不一样,但只要你还是你,我就是认出来了。”
“你说过,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懂你的人。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吧,你与我,就像是在这个世上,另一个半身一般的存在,一旦出现,就会觉得似曾相识。”
“更何况,你的眼神,藏在身体里那份割不断的执念,我还没瞎,自然是看得到的。”
顾之瑾失笑着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显微镜眼神,我明明藏得很好。”
“没有……”
奚为指了指顾之瑾的眼睛,笑了笑,“根本藏不住,都快溢出来了。”
抬手摸了摸眼睛,顾之瑾无奈地认同了奚为的敏锐洞察力。
“宗应都要靠信息素认出我,你竟然只需要打一个照面,奚为,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奚为摊了摊手,说道:“谢钦闻到了信息素都没认出你,还把你当情敌看,刚才我要出门他严防死守,要不是我放出宗曦牵制他,我都出不来。”
想到谢钦被宗曦闹得一脸吃瘪的样子,顾之瑾忍不住发笑:“可你还不是照样顺着他,找了这么个地方,是怕回去身上沾了我的信息素,被谢钦发现?”
被说中了心思的奚为有些不好意思,声音都弱了:“你还不是一样,都是alpha了,仍旧由着宗应胡来,领口遮一遮……”
顾之瑾垂眼扫到了锁骨上的红痕,拢了一下衣领,脸色有些古怪:“宗应,确实太胡来了……”
没有猜中真相的奚为只当顾之瑾是害羞,没有穷追猛打,他约顾之瑾出来见面,一是想确认身份,二也是有事要说。
“杭景,我……”
“顾之瑾……”顾之瑾纠正奚为的称呼,“杭景是真的死了,我是顾之瑾。”
奚为愣了一下,接着改了口,“好,顾之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