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邵上了去车启的马车,布阵之地也立起了墓碑。文脩示意手下退去,自己则上马回营。
听闻文脩回营,林弈淡淡一抬眼:“传他报门进。”
“王爷!”邴将军连忙劝阻,“这怕是不妥。”
丁将军冷笑一声:“戴罪之人,报门而进,有何不妥?”
“毕竟是九宫楼主,不好这样折辱。”吴将军抱拳行礼,“王爷三思。”
“入我军中,自当按律行事。”林弈摇摇头,向那报信的士卒道,“下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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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门而入?
文脩看着眼前守门的士卒,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鸣金不退,按律当斩。不过他身为九宫楼主,王爷自然不可能说杀就杀,最多就是挨上几十军杖了事。
他违令在先,甘当军法,纵使刑杖加身也是应有之义。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在军法之前他竟会先面临这等屈辱的境地。
“将军,军令在身,请您见谅。”见文脩站在原处一言不发,守门士卒战战兢兢地补了一句,却丝毫不肯退让。
文脩抬眼,目光越过守门士卒向营中望去。军营中,各级将校轮值巡查,井井有条,一派安然。唯有他,被拦在门外。
他闭了闭眼,一字一字道:“文脩告进。”
戴罪之身,谈何尊荣。
守门士卒让了开,文脩一步一步踏入军营。他能察觉到背后隐秘打量的目光,也能听见身后低声议论的声响。
自他坐上九宫楼主的位置一战封神,又何曾再被人这般品头论足?
静渊王历来治军严谨,营中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没走几步又是一道营门。文脩顿了顿脚步,再次道:“文脩告进。”
迎接他的,是一模一样的打量目光,一模一样的议论声音。
少年微微抿唇,一步一步向中军帐的方向走去。
违令的时候他已经想清楚利弊得失,既然决议如此,那么无论什么惩罚,他都认。
哪怕是这般羞辱,也是他罪有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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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一道门,报一声名。中军帐中,众将听着外面由远及近的声音,面面相觑。
林弈却始终神色如常。他听着门外最后一道报门声,淡淡道:“传他进来。”
少年走进帐中,屈膝行礼,面上一如既往地不露声色:“末将交令:敌将刘邵伏诛,落暮口所伏五千军马已被尽数歼灭。”
“文将军此役居功甚伟。”林弈微微颔首,随即脸色一肃,“当日文楼主来我军中,本王便有言在先,军中军令如山,哪怕是楼主违令,也当军法从事。今日鸣金不止,你可知罪?”
“末将认罪。”少年伏地顿首。
“鸣金不退,按律当斩。”林弈冷声道。
“王爷三思!”姬将军连忙上前求情道,“文将军罪固当诛,但诛刘邵灭霆军,此功可赎。万望王爷恕罪。”
“是啊王爷,两军交战先斩大将于军不利,求王爷开恩!”耿将军也上前劝阻。
众将纷纷求情,林弈沉吟道:“既然诸公为你讲情,便也罢了。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当即吩咐左右,“拖出帐外打四十脊杖,以正其罪。”
众人当即一惊。
静渊王治军严明,当然不可能眼看着文脩听令不行还装聋作哑,只是九宫楼主也不可能真的如寻常军校一般容易诛杀,故而才有这一场众将求情的戏码。横竖文脩是立功回来,借口都给大家准备好了,只要顺着往下劝解一二,可不是两全其美的结局。
谁曾想,虽然王爷的确没打算取文脩的性命,但却打定了主意要拿九宫楼主正军法!
“请王爷开恩!”众将连忙上前再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