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那个事儿,没告成。”李佳音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乐乐本来就是他的女朋友,那天又被灌了药,我怕真查出点什么,这事儿就变得有点难搞,乐乐也逃不了干系。况且她后来也没被传染什么病、没怀孕,虽然是不幸中的万幸,但没造成后果,倒也成为了岑逸阳摆脱追究的一个重要原因。”
“后来你车祸,这件事倒是闹出了不小的风波,但风波的来源并不是这场小小的车祸,而是在酒检流程中查出了毒,碰到了高压线,上面不可能不管,这下子倒是很快就走程序被拘留了。”
娄夏:“那他怎么还……”
“你猜猜,岑逸阳一旦落入法网,最着急的会是谁?”
娄夏:“他爸妈呗?”
李佳音摇了摇头:“岑逸阳父亲是二婚,刘大娘——这次的当事人——是原配,他出轨后和现在的妻子有了一个女儿,自从发现自己儿子在做男同擦边主播后,似乎就不怎么想管他了。”
哦对了,这儿还有一层buff,娄夏眨眨眼:“那——是他男朋友?等等,不对,是刘大娘?”
“他男朋友?你说和他炒cp那个?应该早就分了,或者压根就没在一起过吧。至于刘大娘,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连自己儿子被拘留了都不知道,”李佳音叹口气,公布正确答案,“最着急的,是放高利贷的那帮人。”
“怎会如此,最担心的人居然是债主?”娄夏忍不住感叹,“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利益的价值在了吗,这么想想还怪可怜的。”
“收起你那圣母心,还想再被撞一次么?”李佳音听不得她这番说辞,牵扯上岑逸阳这个人时,她有些难以保持中立客观,“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爸不管他的原因是他已经没钱给他了,和乐乐分手后岑逸阳染上毒瘾,这玩意儿一旦沾上就是无止尽的深渊呐。他为了买毒谎称创业,他爸为他背上了二十几万的贷款。还上这笔钱已经让他身心俱疲,何况他家里还有妻女,如今对于这个儿子根本就是敬而远之。”
“没了资金来源,岑逸阳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又实在痛苦,顺理成章就被高利贷找上门,套了进去。”
“这种所谓的‘顺理成章’,后面到底有多少灰色地带?”娄夏听得眉头蹙起。
毒。品。。交易很容易在摧毁一个人的钱财同时也摧毁他的意志力、以及赚钱能力,最终的结局大同小异,被吸干,恍如行尸走肉,届时适当地给一些诱惑,很自然地就走上来钱最快的道路,对于渴望得到钱的人来说,利息多高已经无所谓了,就像是浑身着火的人,他只会想要扎进水里,而不会去在意自己是不是已经失去了游泳的能力,对于这水会不会将他溺死,他已经失去了准确判断的能力。
而放高利贷的人,就是吃准了他们这一点,引他们上钩,而后拿着天价逼着他们从至亲的手里抠钱出来。
“那……如果还不上钱,会怎么样呢?”
“他们会逼着你去找钱的。”李佳音道,“一开始他借的少,还是能还上的,就靠私聊直播那些粉丝,跟小白脸包富婆似的。但他的粉丝也都不是真富婆,好几个被骗了钱的都是未成年人,后来第一次没按时还上,岑逸阳还是被押着去问他爸要钱,他爸那时候知道他搞毒,看他被打得鼻青脸肿还是不忍心,卖了家里的车给他还。”
“后来再去找他爸没用了,他爸是真的没钱啊,老泪纵横地拿起电话就要报警,于是押着去找他爷爷奶奶,当时他们还演了一场戏,说是岑逸阳脑子有问题,要拿钱治病动手术,精神病院的诊断都拿到了。要怪就怪岑逸阳他爸,为了粉饰太平没提前和爷爷奶奶说,怕他们得知了岑逸阳借钱去买毒气急攻心,老两口看见诊断书,二话不说把养老本都拿出来总算给他还上了。”
“后来借的这次本来没到还款期,但谁知岑逸阳还没过多久,就接连捅出了篓子,被拘留了,这下子债主不愿意了,你进去了,那我找谁还钱啊?还好他车祸也受了点伤,不恰好还有上次的精神病诊断书么?立刻拿来用,一边说岑逸阳需要进戒毒所接受治疗才能配合审问,一边又说精神不正常、车祸都要住院……”
“要我说,这债主肯定也是个只手遮天的主儿,三下两除二就把岑逸阳给保出来了,给他请的那辩护律师又精明得很,说等岑逸阳接受过恰当的治疗后,公安监视他可以发现毒。链,硬生生把候审窗口延长到半年,这不,到现在还没批准逮捕,真的离谱。”
娄夏听得头晕,只抓住结论感叹:“啊?都这样了还没批准逮捕呢?”
“嗯啊,这不,最近这一个月医院和戒毒所轮完,开始逼着他问刘大娘要钱了……”
说到这儿电话又响起来,李佳音接得很快,语气也有些急,只说在路上了,马上到。
娄夏问:“怎么了?”
李佳音解了颗扣子:“那群人砸门,刘大娘报警了。”
她们的目的地在p区最靠西的地方,二十分钟的路开到后半段,娄夏只觉得路灯越来越暗,路上的车灯也越来越稀,a市p区还有如此荒凉的地方吗?
刘大娘家是独栋平房,门口停车的地方是坑坑洼洼的土地。
娄夏熄了火,疑惑道:“这里是什么未开发区吗?我怎么从来没来过。”
李佳音那边已经利索地蹦了下去:“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这个感想。”
“后来呢?”
“后来习惯了呗。”
那边车门被甩上,娄夏下车,学着李佳音的样子大步走到水泥路上,低头跺着脚把鞋底缝里的土震下去,再抬起头来时已经被几个人包围了,娄夏只在香港古惑仔电影里见过此等场面,面前的那位手里提着一根棒球棍,留着莫西干发型,头皮上隐隐约约能看见有蛇样纹身,一直延伸到脖颈处。
她的心刚提起一点儿,身后就传来风驰电掣的引擎声,而后是关车门、脚步声,几个矫健的人影闯入古惑仔包围圈,从怀里掏了证件,一手拿着电棍道:
“警察!都不许动!”
“这回怎么这么慢?”包围圈散去,李佳音拍拍那位女警的肩膀,看起来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估计作为搭档被岑逸阳这案子折磨得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