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是因为过于亲密的距离,另一半,是因为身侧人扑洒在胸前的、若有若无的呼吸。
杜若瑶的行为模式一如既往十分隐忍,她靠得很近,却没有实际地触碰到娄夏的任一根毫毛,可是这缱绻的气息已经足够让娄夏心猿意马。
思念找到了宣泄口便再也忍不住,她可以压抑急促的呼吸,可以抚平蠢蠢欲动的眼皮,却再也难以管控喧嚣躁动的心脏,砰咚、砰咚,发涨的情绪在饱满的胸膛振荡,演奏出焦急的回响,刻画出难耐的模样。
寂静的夜里,想要遮掩这份思念的想法显得过分天真。杜若瑶甫一贴过来就感受到她没睡着,而后忽而提起的呼吸、紧绷的肢体和热烈的心跳更是争先恐后地,将面前的人暴露无遗。
其实杜若瑶原本也觉得分外心慌。
今天她占了天时地利人和,作为弱势的伤员,周文静又带着一腔愧疚对她,尽管娄夏说了今后不再见的那种话,但她也说了在伤好全前会照顾她,于是她乘时之便,顺顺当当住进娄夏家里,可是送走了周文静后,她走得每一步都带着莫知可否的猜度:开口让娄夏给自己抹药,睡进她的房间,谎称有蜘蛛把她引过来,又让她也留下来与自己同睡。
杜若瑶其实不习惯也不擅长于这种得寸进尺的讨好,于是每一次主动,她都鼓足了勇气,因为她不知道娄夏会不会买单。
好消息是,对于她的要求,娄夏照单全收;坏消息是,娄夏很可能只是因着认识良久的情分,因着良好的家教对她照单全收。
杜若瑶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在她规规矩矩的一生里,鲜少遇上这样的时刻——她真正“想做的事”和计划好“该做的事”背道而驰。
她应该避免在混沌中前行,在梳理好自己的心境前,她应该避免影响娄夏的生活;娄夏已经处理好了周文静这边,那她作为年长的一方,更应该处理好自己的父母;她应该有放手的勇气,她是她的老师,她应该鼓励她往更好的道路去走……
现在,她应该和她保持一些距离。
但是她的所作所为……全都是在接近她。
住进娄夏家里,不够。
和她共处一室,不够。
睡在她的身侧,还是不够。
渴望她的体温,渴望靠近,更近一些,再近一些。特别是当睡在一张床上时,隔着可望不可及的距离时,这种渴望愈发泛滥得不可收拾起来。
她睁眼看着娄夏的睡颜,就像她在纽约最后一晚那样,静静地凝视着她,以视线临摹她的眉眼。
与那晚不同的是,那一晚她脑子里全是周文静的话,越看就越是自责愧疚,像是诀别;而现如今,越是看得仔细,杜若瑶便越是心动。
年轻漂亮的脸,笑起来最漂亮。可也常哭,常为她哭。
她缓慢地靠过去,停在她的面前,却忍住没有触碰。
她的肩膀不是很宽,手臂细条条的,但是却有力,比她矮许多时就能轻松地将她抱起来。
十五年啊。她们认识了这么久,以至于只回忆其中某个片段,脑中的就能蹦出纷繁的画面来,笑着的,哭着的,大快朵颐的,志得意满的娄夏。
被她耍得团团转,还要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娄夏。
视线停在她的唇,忽然就……升腾起一点点欲望。太想念这里的味道,稍微尝一下,可以吗?靠得更近些,便能看得更清楚些,自凌乱的发丝中,杜若瑶看见她微颤的睫毛——哦,原来,她也没睡呢。
杜若瑶压下内心的蠢蠢欲动,心虚地低下头,把自己窝进她的怀里。而后就听见某人加速的心跳。
杜若瑶忽然就开心起来。
太过于开心了,以至于不小心,轻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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