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呢?尽管他总是逗弄她、嘲笑她,但每次在她需要帮助时,在她身边的也一定是他。她百般小心谨慎,却还是被他强势地闯入她冰封的心。
“我想要你的心情,比曾经想要哪个女人的心理都更迫切而且等待你的时间比以往等待任何其他女人的时间都更长呢。”
“我爱你,斯嘉丽,因为我们两人那么相像,我们都是叛教者,亲爱的,都是自私自利的无赖。要是整个世界都归于毁灭,我们两人都会一点不在乎的,只要我们自己安全舒适就行了。〃
他的话不断在耳边回荡,尽管他总是那么气人,她还是义无反顾的陷进去了,他果然是个危险的人呢。
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斯嘉丽立刻决定明天就去亚特兰大找瑞德。于是马上去找爸爸说明情况,当然不能说真话,只是说为了支付塔拉会越来越高的税金。杰拉尔德表示同意但要求让黑妈妈同去。事实上他已经无暇顾及太多,埃伦一病不起让他苍老了许多。
☆、重回亚特兰大
第二天一早,斯嘉丽和黑妈妈迎着寒风凛冽和彤云疾卷的阴沉天气在亚特兰大下了火车。火车站在全城大火中毁了,还没有重建起来,她们是在那堆高出废墟好几码的灰烬和烂泥中跳下来的,它们告诉人们,这里就是火车站了。斯嘉丽习惯性的环顾一下周围,寻找彼得大叔和皮蒂姑妈的马车,因为在战争年月每次她从塔拉回到亚特兰大时都是他们来接的。
随即她忽然醒悟起来,对自己的下意识举动一笑置之。当然了,彼得没有来,因为她并没有把自己要到这里来的事预先通告皮蒂姑妈,而且她想起老太太在有一封信里悲伤地说过,投降后彼得在梅里要求领回来的那匹老马已经死了。她环顾车站周围车辙纵横和被分割得零零碎碎的空地,想找到一位老朋友和旧相识的马车,好恳求人家把她们带到皮蒂姑妈的住处去,可是无论黑人白人她一个也不认识。如果皮蒂写信告诉他们的情况属实,也许她的熟人中谁都没有马车了。时世这么艰苦,人有吃有住就很不容易了,那顾得上牲畜。皮蒂的大多数朋友,像她自己一样,现在都是双脚步行了。
她们沿着狭窄的人行道向桃树街走去,如今的亚特兰大已经变得如此荒凉,跟她记忆中的情景大不一样了。她们走过从前瑞德和享利大叔叔住过的亚特兰大饭店所在地,如今那高雅的建筑只剩下一个空架和部分焦黑的断垣残壁了。那些毗连铁路长达四分之一英里、存放着大量军需品的库房还没重建起来,它们那些长方形屋基在灰暗的天空下看来分外凄凉。由于两旁都没有了建筑物的墙壁,同时车库已经消失,因此火车道上的铁轨便显得□□裸地毫无遮掩了。
皮蒂姑妈家的新石板屋顶和红色砖墙,终于在前面出现了,这时斯嘉丽的心也怦怦地跳起来。上帝多么仁慈啊,竟没有让这所房子损毁得不可收拾!彼得大叔正从前院走出来,胳膊上挂着一只采购的篮子,他瞧见斯嘉丽和黑妈妈一跟艰难地走过来,黝黑的脸庞上漾开了一丝爽朗又不敢轻信似的微笑。
当天晚上,皮蒂姑妈家的晚餐上摆着不少的玉米粥和干碗豆。在饭厅的暗淡灯光下,斯嘉丽问皮蒂姑妈这些日子以来有没有什么新闻,她希望皮蒂姑妈能自己主动提起瑞德。
皮蒂帕特听就开颜了,她一桩桩地报道老邻居的近况,他们在干什么、吃什么、穿什么、想什么。她用惊异的声调告诉斯嘉丽,在雷内卡德从战场上回来之前,梅里韦瑟太太和梅贝尔怎样靠做馅饼卖给北方佬大兵来维持自己的生活,想想那光景吧!有时候几十个北方佬站在梅里韦瑟家的后院里,等着母女俩把馅饼烤出来。现在雷内回来了,他每天赶着一辆旧货车到北方佬军营去卖蛋糕、馅和小面包。梅里韦瑟太太说,等到她再多赚点钱,她就要在城里开个面包铺。皮蒂并不想批评这种事,不过毕竟至少她自己,皮蒂说,她是宁愿挨饿也不会跟北方佬做这种买卖的。她特别注意每次碰到大兵都要给他蔑神的脸色,并且走到街道的另一边去,以此来表示最大的蔑视,尽管这样做在雨天是很不方便的。
米德大夫夫妇的房屋是在北方佬放火烧城时毁掉的,后来费尔和达西相继牺牲,他们便既无钱也无心思来重建了。米德太太说她再也不想建立家庭,因为没有儿孙住在一起还算个什么家呢。他们感到十分孤独,只得去和埃尔辛一家住在一起,后者总算把自己房子的损坏地方修复了。惠廷夫妇也在那里占有一个房间,如果邦内尔太太能幸运地把自己的房子租给一个北方佬军官和他一家去住,那么她也有意要搬进去。
“可是,他们这么多人怎么挤得下呀?〃斯嘉丽大声问。
“有埃尔辛太太,有范妮,还有休埃尔辛太太和范妮住在厅里,休住在阁楼上,”皮蒂解释说,她是了解所有朋友们的家务安排的。“亲爱的,我本不想告诉你这些事,可是埃尔辛太太称他们为房客,可是,”皮蒂压低声音,“他们真是地地道道的寄宿者埃埃尔辛太太就是在开旅店嘛!你说可怕不可怕?”
斯嘉丽不置可否,这在她看来没什么不妥的。
“当然,埃尔辛太太这样做也纯粹是迫不得已的,因为单靠她揽点缝纫活,范妮画瓷器,休叫卖柴火,是维持不了生活的。想想看吧,小小的休竟卖起柴火来了!而他原来是一心要当个出色的律师的。眼看着我们的孩子竟落到这个地步,我真想哭呢。虽然眼下律师的事还多着呢。这些日子,实际上每个人都在控告别人。由于什么都烧光了,界线也消失了,谁也说不清自己的地界在哪里。因为大家都没有钱了。所以你要打官司也打不起。因此休只好一心一意卖自己的柴火……啊,我差点忘了!我写信告诉了你了吗?范妮埃尔辛明天晚上要结婚了。当然,你应该参加婚礼。埃尔辛太太只要知道你到了城里,一定很欢迎你去。我真高兴,这将是亚特兰大沦陷以来头一次举行的真正的婚礼呢。婚礼上将有蛋糕,有酒,然后是舞会,尽管我不明白埃尔辛家怎么花得起,因为他们本来是够穷的。”
“范妮嫁给谁呀?我想达拉斯麦克卢尔在葛底堡牺牲之后”
“乖乖,你不应该批评范妮。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对查尔斯那样忠于死者呀。让我想想,他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总是记不住名字也许叫汤姆什么的。我和他母亲很熟,曾经一起上过拉格兰奇女子学院。她姓托姆林森,是拉格兰奇人,而她母亲是让我想想……姓珀金斯,珀金斯?珀金森!对了。斯巴达人。门第很好,可还是一样嗯,我知道本来不该说的,可不明白范妮怎么愿意去嫁给他的!”
“他脾气不好,还是怎么?”
“不,亲爱的。他的个性完美无缺,不过你瞧,他下身受了伤,被一颗开花弹打的,打坏了两腿把它们把它们,唉,我很讨厌用那个字眼,总之他只能叉开两腿走路了。因此他行走起来非常难看嗯,可真不体面呢。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嫁给他。”
“姑娘们总得嫁人嘛!”
“说真的,那倒不一定。”皮蒂皱皱眉头,表示异议,“我就从没想过。”
“你看,亲爱的,我不是说你呀!谁都知道你多么惹人爱慕,而且至今还是这样。要不,老法官卡尔顿还常常向你飞媚眼呢,以致我”
“唔,斯嘉丽,别说了!那个老傻瓜!”皮蒂咯咯地笑着,情绪又好起来,“不过,无论怎么说,范妮是那样可爱,她本该嫁一个更好的人,而且我就不信她真的爱上这个汤什姆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