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来的?”
涂爻指着桌上那只灰突突的小陶罐问。
“前头马大夫送来的,”丫头脆生生回道,“说是自己做的枇杷糖,给夫人治咳嗽用的。”
因马冰当日帮她们冒险上树取披帛的事,大家都对她印象极佳。
“枇杷糖?”涂爻有点疑惑,拔开盖子一瞧,里面挨挨挤挤堆满了拇指大小的油纸方块,藏头露脑怪可爱的。
果然有股淡淡的枇杷香。
“那孩子有心了,”赵夫人从里面走出来,“知道我脾胃弱,怕喝了药吃不下饭,还巴巴儿弄了这个来。”
马冰将那些枇杷加了蜂蜜和陈皮熬成浓膏,稍微放凉后快刀切成小块,再用略大一方的油纸片包起来,干净又好看,也不怕天热融化。
活儿做得这样齐整,少不得费工夫。
大热天的,难为她守着火做这些。
涂爻眯着眼捻出一块,才要打开,却被赵夫人劈手夺回去,“你又不咳嗽,吃什么!”
这是给我的。
涂爻:“……”
不是糖嘛,老夫老妻的,分一块都不成?
旁边的丫头们就都抿嘴儿笑。
涂爻讪讪坐下,自己倒茶吃,“想姑娘了吧?”
他们育有两儿一女,唯一的女儿三年前嫁了。
一句话说的赵夫人眼圈泛红,“怎能不想,隔着这么老远呢。”
原本想着女儿嫁在江南,即便不是本地也不过五七日路程,想了还能时常见见。
怎料人算不如天算,涂爻又被调入京中出人开封府尹,这下好了,当真是千里之遥。
她叹了口气,“我就想着,雅儿若能像她一样率性刚性儿,也不容易受委屈。”
说完,赵夫人自己竟又笑了,指着那陶罐道:“不过那孩子也只是面儿上强硬,内里是个软肉小乖乖罢了。”
不然,也不会有这样细腻的心思。
“女婿是你自己挑的,又是咱们看着长大的,”涂爻笑着摇头,“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懂什么!”谁知赵夫人忽然柳眉倒竖,生起气来,“女子成亲前和成亲后是两码事,上有公婆,下有叔侄,又要应付世家往来,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营生,哪里能像自家女孩儿似的惬意自在。”
她越说越烦,看涂爻也不耐起来,索性撵鸡似的摆摆手,“罢了,你们男人粗心没肠子的,说了也不懂,去去去,陪你那些公文玩去吧,莫在这里碍我的眼。”
涂爻:“?!”
我说什么了?
好心安慰人还有错啦?
赵夫人无视他,施施然起身招呼丫头,边往外走边道:“随我去库房挑几匹料子,给她赶几身新衣裳出来,赶明儿去看马球时穿。可怜见的,小小年纪没了爹娘,花一样的年纪,却打扮得灰突突的……”
留下一个涂爻,对着那陶罐干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