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谦之撑开雨伞,同奚星海一道,走到伞下。小雨淅沥沥地下,伞面却悄无声音地倾斜了一点点,到了单元楼底下,奚星海身上干干净净,半个雨点都没有,陈谦之的肩膀却已经湿透了。奚星海有些过意不去,递给他一包未拆封的面巾纸,“你擦一下。”
陈谦之摇头说不用,“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
奚星海坚持要给他,“你开车送我回家,又亲自把我送到楼下,一包面巾纸而已,你要不收,下次我可再也不敢坐你的车了。”
陈谦之勾起唇角,心情颇为愉悦的样子。他把奚星海的手推回去,“我们出警的时候,什么天气没遇上过,这点雨对我来说真不算什么,你要真想跟我道谢,就把你的电话号码报给我听一遍吧。”
奚星海:……
陈谦之:“我还等着呢。”
奚星海开始背诵了,“151XXXXOOOO。”
陈谦之笑了一下,“好,我记下了。”
陈谦之走了,奚星海目送他离开,回过头,感应灯灭了,奚星海跺了一下脚,灯亮了,楼道的阴影里走出一个人。
奚星海愣了一下,“飞航哥你怎么来了?”
闫飞航手上没有拿伞,外套上一块块深深浅浅的水渍,水渍隐有蒸发的痕迹,——闫飞航似乎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他说他不放心奚星海,说话时,竟有些罕见的吞吐,“我……过来……看看你,今天上午在公司……”
奚星海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道歉,解释,或者道歉加解释,可是说实话,他一点都不想再提今早发生的事。
今早发生的事,虽然他在蒋爱面前,在孙闻面前,在裴瑞凡面前,在所有人面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可人心都是肉长的,被扎了就会痛,被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往心口里扎刀子,扎完一刀,又扎一刀,他又不是机器做的,怎么会不难受?
“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勉为其难地挤出一个笑,奚星海对闫飞航道:“而且,我今天早上去找你,原本就是打算去辞职的。”
只不过你在我前头,替我做了决定罢了。
“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呢,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想走,闫飞航却不想让他走。
闫飞航提心吊胆了一整天,等不及下班就跑来这里。他在奚星海家大门口等了五六个小时,没等来奚星海回家,却看见雨中漫步的两个人。
他不是裴瑞凡,不是奚星海的什么人,他没有质问的立场,可他还是想问一句,“刚才那个人,你跟他……你们什么关系?你不是跟裴瑞凡在一起吗?怎么又跟这个人搞到一块了?你、你到底……”
闫飞航的力气很大,捉住奚星海的胳膊时没有控制力道,奚星海疼得皱了一下眉毛。
这话说起来其实有点长,奚星海有意同他把话说清楚,可惜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从前,他认为的合适的时机包括但不限于:闫飞航喜欢上他了,爱他要死,非他不行,那时他会将自己的秘密全部吐露;也可能闫飞航恋爱了结婚了,他彻底死心了,那时候,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也将自己的秘密全部吐露。
而现在,时机两头不着靠,况且,这会儿工夫他正累着,心累,身体也累,这会儿工夫他只想回家,洗澡,睡觉。
“没什么关系啊,普通朋友而已。”
闫飞航不信,手握得更紧了,“普通朋友他对你那么好?送你回家,给你撑伞,还问你要电话号码?”
话到最后,未免显得咄咄逼人,闫飞航是来求和的,不是来引战的,话没说完,他懊恼地咬住了舌头。
奚星海倒没觉得有什么。闫飞航同他相处时,一贯就是这样一副姿态,大呼小喝,横眉冷目,动辄还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恬不知耻……他早就习惯了。
至于闫飞航问的问题,他就觉得更加没有回答的必要了。
朋友之间接送撑伞很少见吗?怎么就算得上对他好了呢?
况且,就算他跟陈谦之有什么关系,那跟闫飞航……又有什么关系呢?
“飞航哥,有事明天再说好不好,我真的困了,我想回去睡觉。”
他把语气放得很软,态度也未必见得强硬,闫飞航却有一瞬间的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