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同,自有几分道理。”当日他随着贾政等去拜访水溶,水溶对他高看一等,亲自携了他的手介绍了几个有分量的人与他,不少人都知道,故而听他这么一说,倒也是有几分道理。
只是这林沫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水溶听到有人瞎嘀咕,唬了一跳,喝道:“出去打听打听,谁传出去的!”这话要是传到林沫耳朵里,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可惜林沫当真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什么话也不辩解,只是好心好意的给水溶送了袋香米来。
“这不是京里头田庄上的米,是江南送来的,香得很。”送米的丫鬟名叫云初,乃是林家的一等丫鬟,笑起来俏皮的很,“我们大爷说,给王爷送来尝尝鲜。”
北静王府的管事媳妇余氏顿时就生了气:“多新鲜!我们王爷什么没吃过,要这一袋米来尝鲜?”
云初笑道:“您也可以觉得我们侯爷这份礼不够重,自己拿去吃了呀。”
余氏虽然是个胆大的,但也只得水溶对林沫看得重,她当王府的管家媳妇这么久,就没见过一袋子米这么慢寒碜的礼,可是林沫送来的,那就真不一样,要搁别人,她都不稀罕吃,给下面的粗使婆子分一分,但林家来的,她还真得问问水溶了。
水溶一听,愣了半天:“送了一袋子米?”
“是。”余氏不敢面露嘲笑,只道:“也不过年不过节,不知道林侯爷什么名头。”
“什么名头!”水溶把桌子上的茶壶狠狠地摔倒了地上,“好个贾宝玉!”
第107章
林沫这一手,问他是打算吃软饭还是吃干饭,又暗笑他比泥活得面儿好不如,简直算得上是不留情面,奈何水溶这人如今被鬼你了心窍,眼下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时候,没觉得林沫尖酸刻薄,反而深恨贾宝玉没事找事,全然忘了自己当初见这公子哥生的俊俏,人又傻不更事的,也曾经动过心思。
要不怎么说色令智昏,古人一点都不骗人。
周荟如今已是大腹便便,她自以为年级不小,这个孩子又是好不容易求来的,只怕是后半辈子唯一的仰仗,故而十分小心谨慎,差点就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不但早早地停了屋里的熏香,连饭都不敢乱吃。太妃深知这个孙子来之不易,故而非但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还早早地派了有经验的嬷嬷来伺候着。两个女人商议了一会,都晓得水溶待林沫不是开玩笑的,故而想法子推辞了林家的大夫上门来看诊,善仁堂倒是乐得自在,打那以后再没大夫上过门。
故而如今听说了丈夫盛怒,她也没精力来管,只是劝道:“荣国府的二公子不会说话,侮辱了林侯爷同王爷您的名声,罪无可赦,只是他到底是国公府的孙子,王爷也给人家留几分面子的好。”
“他可曾给我留面子呢!”水溶冷笑道。
周荟愣了一响,道:“王爷这话说的,您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人?他敢诚心不给您面子?不过是说话不过脑子罢了。倒是王爷当初也曾高看过他,亲自引他见了陆先生等人,大家伙儿都知道,您现在又要对他动手,旁人会这么想呢?便是林侯爷,难道会觉得您这是在替他出气?多半之以为王爷您容不得人罢了。王爷为了名声,倒是三思的好。”
水溶倒是没心情三思的,只是荣国府那儿,知道宝玉在外头说了什么,可是连贾母都觉得不对了。
如今忠顺王倒了,太上皇中风,能不能清醒还两说,靖远侯府说不上如日中天,也算得上是风头无量,别说他的侯爵,就是户部侍郎四个字,也够压贾政一头了,何况人家虽然没有贵妃姐姐,但架不住媳妇在宫里走的比元妃还熟,几个皇子都主动结交他,一回了京城,可是连几个相爷都专程登门探望。宝玉这随口一说,倒是替他们出了气呢,可是想想后果呀。宝玉聪明伶俐,一家子指着他跳个龙门呢,可不敢这时候就把前途毁了。
故而贾政亲自罚了他一顿,又约上了卫驸马的弟弟卫言恩,备了厚礼带上了宝玉来林府赔罪。卫言恩如今是从四品的太常寺少卿,同容嘉关系不错,他的小儿子卫若兰,虽然还没正式提亲,但同史家已经说好,定了湘云,故而与四家关系更上一层,乐得来做这个和事佬。
如今贾家同林家已经断了户籍姻亲,林沫自己就是户部侍郎,这事催着办得飞快,故而贾政上门,道也有几分尴尬,狠狠地瞪了宝玉一眼,宝玉也晓得自己惹了祸事,又打小怕他,被他瞪得险些没站稳脚跟,倒是卫言恩笑道:“世现实何须动气?且见了林侯爷再说。”
林家的门房引他们到了大厅,道:“我们大爷如今还不能下床,如今不见外客,一切应酬交给了三爷打理。两位老爷稍等,我去叫三爷来。”
贾政同卫言恩面面相觑,却见回廊里传来说话声,林澈恭恭敬敬的引着一个中年人打回廊里转出,像是见了林沫出来,待走近了,才发现这人身量魁梧,两鬓见白,双眉似剑,着一身雨过天青色长袍,束一条普普通通的软皮腰带,全身上下一丝玉佩也无,看着并不像富贵人,然而林澈却是恭谨言顺,不像以往。
卫言恩只觉得很眼熟,看了半响,他一踏进门来便问:“可是荣大人?”
来人瞧了他一眼,豪爽笑道:“为大人!”竟真是山东巡抚容明谦!
一时间,贾政颇是意外。
容明谦虽是文臣,然而性子十分豪爽,见了贾政也只是笑道:“伦理,依小儿同府上二姑娘的事儿,咱们两家该亲近亲近,只是我久在山东,这京里的事儿,也知之不详往日里我家小子有什么怠慢之处,贾公也多包涵。”
贾政忙道不敢,又说明来意,问林沫是否见客。
容明谦道:“泰稳刚睡下呢,倒不如别去的好,他还要换衣裳。怪麻烦的。贵公子年轻气盛,天真无邪,偶尔说话不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贾公平日里多加引导,应当也不妨。”他道,“我家小儿子才麻烦,整天里喊打喊杀的,为了他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人。”
卫言恩笑道:“可不是,大名鼎鼎的荣状爷呢!只是嘉小子可不是天真无邪,做事情有自己的主见,这份年级,有这个心气,也是难得。便纵是冲动了些,谁不是这个年纪过来的?”他说着容嘉,却也是替宝玉解释了一番。
容明谦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不提那个混小子的事了,一提我就一肚子气。走走,好好喝一杯去!”
贾政心里没底,问道:“到底是小子无知,真不用去见见林侯爷,同他赔个不是?”
容明谦道:“他这个孩子,我看着长大的,他倒是觉得你得罪了他,就是全家老小跪着给他磕头他也不原谅你,他要是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就随口一说他也就当你道过歉了,真不用这么麻烦。何况如今他静养呢,且放他好好歇一歇吧。”
卫言恩道:“既然荣大人担保,世先生倒也不必多担忧,不若一起出去喝一杯?”
贾政陪笑道:“好。”
卫言恩的原意是叫贾政做东,只是见贾政浑然不觉,只得叹道:这个木头,当真不通人事!容明谦却不在意的样子,拒绝了林澈就在家里摆酒的建议,同贾政、卫言恩、宝玉一道出来去外头的临江楼摆一桌。宝玉有心在林府多都留逗留,只是林澈丝毫没有留他,不觉心里失望,一步三回头走了。
太上皇中了风,虽说很快便醒过来,但到底是年级大了,说话不太爽利,整日里在床上养着,再不肯皇帝皇后过来请安。
太后悄悄地对皇后说:“你也是的,忠顺王如何做,那是他的事,太上皇这么一出,倒像是皇帝对不起他了。”
皇后道:“不论是谁对不起谁,只要心眼是偏的,看什么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