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军帐里,却有长达一盏茶时间的死寂。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是,他就是这般说的!”
他蓦的睁眼,目光如炬的盯视她:“他为何要跟你说。”
她错愕瞬息后,反应过来,当即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我不是奸细!”
“我不是!”
她急促的喘息,从未有过的冤屈感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重重迫的她喘不过气来。她咬着发颤的牙关,发红的双眸毫不闪躲的直视着他,头一回她不再惧他,却是愤怒他无端对她恶意的揣测。
“我日夜都在期盼着大魏军能击溃蒙兀军,能大获全胜早日结束战争!我更期盼着饱受战乱的百姓们能早日迎来和平,安居乐业!我怎么可能会那么没良心去做蒙兀的奸细,坑害自家的国家与百姓!我图什么,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因为委屈与愠怒,她的声音几乎破了音,却依旧不肯退让分毫,手指帐外,“主子爷要不信,我可以自辨,再不信,我可以当着全军的面与他对峙!”
她的乌瞳里燃着熊熊怒火,周身战意凛然,饶是声音激动的发颤破音,却依旧不损她此刻灼目逼人的光芒。
他就那么沉沉暗暗的看着她,始终一言不发。
时文修胸口剧烈起伏,情绪尚未平复。
他可以质疑她工作做的不称职,可以质疑她能力不足,却不能质疑她的人格。说她是奸细,是叛徒,这是对她人格的巨大侮辱,她无法容忍!
难道她就那么像出卖自己国家、背叛百姓的叛徒?
他为何能这般想她!自打入了军营,她自认兢兢业业的工作,为抗击蒙兀做着自己能做到的一切,没有做过任何危害国家的举动。她不明白,她究竟哪里做的不对,以致让他的质疑声脱口而出。
时间在帐内的阒寂无音中一点一滴的过去。
激动的情绪宣泄出去后,随着时间的流逝,时文修也渐渐平静下来。
这会再回想这个事件,她也发现了疑点,那就是确实如他质疑的那般,刘老汉为何找上了她。
“主子爷,我发誓,我的确不是蒙兀派来的奸细。我与刘老汉是在当日行军时,在辎重营里相识的,因为能聊得上来,就比旁人多了些熟稔。后来在伙房那碰巧又遇见了,一年多的时间里,加起来能见个五六回的光景,说熟不算太熟,说陌生也谈不上。”
她说了会后慢慢塌了肩,苦笑了下,语气里有些萧索与颓然:“至于他为何找上了我,我也不知。我也并不觉得,自己与他是过命之交,值得他能冒着暴露的风险,将那要命的事托付给我来办。”
失神的盯了自己脚尖好一会,她方滞涩道:“主子爷的质疑是合理的。只是……我真的不是叛徒,没有背叛大魏。”
她由委屈、愠怒,到平静、恍惚,再到最后的颓然、无力,他皆看在眼里。
这一刻的她,还是真真切切的拿他当主子爷看。
可下一刻,或有朝一日的哪一刻,她还会依旧如此吗?
光线昏暗的帐内,他五官深刻的面容愈发冷硬、凌厉又暗沉。推案起身,踩着地上的碎瓷片,沉步往墙壁悬挂佩剑处走去时,心底先前隐约浮起的怜惜之意,已然被强硬强制压下去,再觅踪迹。
“不是细作,那就证明给本王看。”
在她茫然不解的神色中,他沉臂取下壁上悬挂佩剑,转身朝她一步步走来。暗沉的光影里,他高大身躯落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给你机会。”他伸手抓了她蜷缩的细手,强行捋直了手指,将冰冷的剑柄塞进她的手掌心里。他目光沉沉的盯视着她,吐出的话,一字一顿:“证明给我看,证明给本王看。”
意识到什么的她惊恐的就要甩开那剑,步履趔趄的连倒退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