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延年自嘲的一笑,喃喃自语道:“在那些翻云覆雨的大人物眼中,我就是蝼蚁草芥。但我不甘心就这么认命,我弟妹不可枉死,我母亲不可走得籍籍无名,我自己,也同样不能悄无声息消失在这乡野之中。既然,你们都说这是我的命,那我就赌一把。”
她没有别的路,既然上天让她捡回来了这条命,她就不能浪费。
身在皇城,她就能够与命搏一搏。她不仅要好好活着,还要为弟妹讨公道,还要替母亲去向那位庙堂之上的天下主宰要个说法。
“这就对了,活了一场,妄论生死,好歹做个明白人。”宁安行很是恣肆随意的说道。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但只是稍瞬即逝。
唐延年决定好了要启程后,云水止带的队伍就立刻出发了。
因着侯爷挂念,特地求了圣眷护行,因此,队伍特地走了水路,唐延年一路上都在晕船,不是吐得昏天暗地,就是睡到不知时辰。
这样迷迷糊糊之间,倒是顺利进京了。说来也是奇怪,她带着一股执念之后,到了京城顺天府,她的精神气就好上了些许。
侯爷高坐在大殿之上,身侧坐着大夫人。
她仓促被迎回来,也没有人教她如何行礼。她站在大殿,看着周围的人迎来送往,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愣了一下,瞅着侯爷和大夫人二人的模样像极了庙里的那些神像,她便像拜神一样匍匐了下去,手心向上摊开着,虔诚地拜了三拜。
“我……女儿,不,唐延年……见过侯爷还有大夫人。”她不知如何称呼,瞠目结舌地说着。
侯爷出神的看着她,接着,他亲自起身,走下台阶,伸手扶起了她。
“延年。”他轻唤着她的名字,有些哽咽。
唐延年也看向了侯爷,他要比过去老了,但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却大不相同了,神采奕奕之间,透着一股不怒而威和杀伐决断的气势。
她想起幼时的光景了,那个时候他只是屠狗卖浆的唐楼九,他时常让她骑在他的肩头。但如今,他却像庙里的神像一般威仪,高不可攀。
她下意识想后退,侯爷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他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延年?”他轻唤着,似乎是不敢相信一般。
唐延年长得像侯爷,她生了一张端正的脸,看起来温婉大气,但却不惊艳。她最亮眼的是她的眸子,澄清透亮,让人看去就觉得平和。
侯爷伸出了手,慢慢地靠近她,刚要抚上她的脸,唐延年有些生疏的看着侯爷,她内心挣扎了一下,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求侯爷大人为民女做主。”唐延年匍匐在地,跪拜说道。
“起来说话。”侯爷连忙扶起她,眼中还带了一丝歉疚。
唐延年没有起身,她以退为进道:“延年有罪,不敢面见父亲。”
侯爷略微一怔,他心中又是愧疚难当,遂是道:“是本侯对不住你们母女,你若受了什么委屈,本侯自当为你做主。”
唐延年心中陡然升起了一抹希望,她的眸光亮了起来,敛尽所有哀戚,隐忍又克制的说道:“延年没能按照您和阿娘的嘱托照料弟妹,在延年进京前夕,弟妹遭奸人杀害,独留延年苟且偷生,延年……没有脸见您……”
她说到最后,不由自主的哽咽了起来。
“什么?”侯爷震惊地看着延年,他瞥向了一旁的云水止。
云水止缓身一拜:“下官与宁安行赶到之时,公子和小姐已经……去了,只剩郡主一人。”
侯爷的眼中蓄满了泪,但只是片刻,他的眸光平静了下来,眼底闪过了一丝狠厉。
“查!彻查!”侯爷厉声道。
侯爷亲自进京面圣,皇帝听说了事情的原委后,他平静得让人意外。
皇帝看向了云水止:“云卿,你执掌刑狱司,这件事情,就交由你来办。”
云水止神色凝重:“臣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