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婉再注视卞如玉,也左偏仰头,朝同一个方向眺去。春雨飘摇若线,檐淌如帘,料料峭峭,淅淅沥沥,下一场潮湿的梦。天色阴沉,染就一片雾霭。
屋内静悄悄,阿土早退到门前,远远隐匿,卧房内只留下魏婉和卞如玉静坐听雨。
寂寥孤独却又潇潇洒洒,洗净了凡尘,觅得片刻心安。
卞如玉弯腰探手,自脚踝起一顺往上揉,再顺沿经络,从上往下回敲。推拿完左腿又捏右腿,目光无意右扫,突然发现魏婉正盯着瞧。
她都看见了!
卞如玉面色顿讪,心猛地一沉。
他双腿残废,久坐轮椅,如不时常推拿便会萎缩,但又不愿假以人手,这么些年都是自己揉捏,自觉屈辱苦痛,十分戒备,连阿土阿火都回避,更不允外人知晓。
方才却在魏婉面前忘形!
他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惶恐,惴惴不安,继而又恼怒地想:杀了她。
他的手仍放在腿上,低着脑袋,双眸在魏婉看不见的地方翻滚杀意。
“殿下?”魏婉婉转轻唤,假意的关切中,有几分唏嘘众生皆苦的真。
卞如玉沉默不动,犹如一具石雕。
魏婉想起有腿疾的人下雨天会更痛,复又观雨,轻叹一声:“真希望这雨早点停。”
卞如玉瞳眸动了动。
他终于把杀意抑下,但也彻底清醒,她居心不良,无论锣还是箫,自始至终都在有目的的讨好,另有所图。
“呵——停了作甚么?”卞如玉哼嗤抬首,胳膊重搭回扶手,泛起笑意,“本王就缺这水音羽音,多听听雨,不舒服的地方都舒服了。”
羽音入肾经,缺什么补什么,魏婉脑中突地回响妙仪的话,“九殿下不仅行动不便,连那大小解都没法自控……”,他不会那里和那里,都不能吧?
魏婉深深看了卞如玉一眼,又赶紧别过头,这种事不揭人短。
卞如玉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误下了定论,他的食指和中指在扶手上轻挪数厘,心思亦从魏婉上身移开——外面有人靠近。
过了一会,门外响起启奏女声:“殿下,午膳到了。”
“进来。”
阿土神色如常开门,小金提着食盒进门,卞如玉转头冷冷看向魏婉:“本王要用膳,你且退下吧。”
魏婉稍有惊讶,但仍在预料之中,恭顺低头:“喏。”
看来还没有完全讨得卞如玉欢心,还需努力。
她出门前与小金擦身而过,那食盒盖得严实,根本瞧不出里面盛的什么。
阿土帮着魏婉,一里一外一起带上门。
阿土回身,望着卞如玉欲言又止,方才吹。箫听雨那会,还以为殿下会留魏姑娘一道吃饭呢。
*
寒夜。
魏婉独自躺在厢房床上,桃露、霞红和烟绿都已退下休息,她们谁也没再向魏婉打听消息。
魏婉翻了个身,面朝床外,虽然熄了灯,今晚也没有月亮,但王府高楼的灯火仍透过窗棂纸照进来,让她把桌椅摆设都隐约瞧清。
有淋漓轻响,魏婉定睛看向窗户,一个又一个点,越来越快打在窗棂纸上。
又下雨了。
皇都一到春天就这样,天气说变就变,上一刻晴空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万里,下一刹雨乱如麻。白天她从水云阁出来时,雨已经停了,中途复下,没带伞淋了一程,到烟雨苑时,雨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