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前的白发青年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身体反射性颤了下,回头看向病房门口进来的安室透。
金发青年手里拎着一个便利袋,烟紫色的眼睛温润而柔和地注视着他,秋泽曜感受到了强烈的名为心虚的情绪虽然他只是想想……他将手从玻璃上拿下,拉上窗帘,将外面的景象彻底隔绝开。
“刚才……”他干涩地开口,面前就递来一杯清水。
还是温的。
“谢谢……”秋泽曜捧着杯子,手指有些局促地摩擦杯壁。
他没想到安室透今天还会在这里。
安室透顺着输液管从地上捡起针头,药液还剩一半多,已经停止下流了,他又看了一眼周围被草草搁置的各种管道,几乎不需要思考也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他沉默了一下,按下呼叫铃。
“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专家来做比较好哦,自己动手如果病菌感染就麻烦了。”他只能建议一般地委婉提醒。
对方和他的关系算不上有多亲近,没有立场说些说教的话。如果是松田阵平的话,大概早就「笨蛋」、「笨蛋」的教训起来了吧。
安室透的时间其实并不充裕,但他确实在这件病房中差不多一直待到现在,这段时间几乎都是他在陪护。当然并不全是因为老同学昨天随口一般说的拜托。
在等着秋泽曜醒来的时间里,安室透偶尔空闲的时候会盯着对方发一会呆,他注视着现在的秋泽曜,思绪却飘到了稍微有些久远的以前。
以前的秋泽曜,和松田阵平他们的关系算不上有多好,他和其他人的关系也并不亲近,每年会去给对方扫墓的人除了志愿者,似乎就只有两三个人,一个是诸伏景光,一个是松田阵平,萩原研二大部分时候会跟着一起去看一眼。
从松田阵平偶然提起的几次得知,他之前本来都要进摩天轮了,是秋泽曜硬生生把他拽下来。
不然当时死的就是他而不是秋泽曜。因为这件事,他心情一直非常复杂,要说是救命之恩也算不上。
但是要没有什么感情波动又不可能。而且人死都死了,对方也没什么亲朋好友,只怕几年过去墓碑的灰都要几厘米厚了。于是才每年坚持在忌日的时候去扫下墓。
现在的秋泽曜躺在这里,时不时会有人带着水果来看望一下。
但要说关系好到能日夜留下照顾对方的人却也几乎没有,更何况是曾经更加孤僻的他。
以对方这种性格,干着警察的工作一直完好无损显然是不太现实的,安室透很难想到那个时候的秋泽曜自己躺在医院里,醒来面对无人的床畔,他看着其他病患的亲人衣不解带,看着探望的友人络绎不绝,听着亲属喜悦或是悲痛的叫喊,听着他们谈论或有或无的未来和梦想……究竟会是怎样的心情?
抱着一种说不清的心理,安室透在医院里待到现在,结果只是出个门买晚饭的时间,对方就醒了,在只有一人的病房里。
他推开病房门,瞬间就注意到了对方站在窗前的背影,纱布遮挡住狰狞的伤口,和纱布差不多同色的苍白皮肤在光下泛着莹润的色泽,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深刻而明晰,明明应该是充满力量感的。
因为对方半低着头,脊背微弯,椎骨顶着后颈薄薄的皮肉微微突起,给人一种快要崩裂的错觉。
安室透走到捧着水杯,嘴唇抿起的秋泽曜面前,摊开手掌:“手背,可以让我看一下吗?”
秋泽曜垂着眼睛避开他的目光,问不出口为什么,只能试探性将一只手虚虚悬在对方掌心上方。安室透无奈勾了下嘴角:“另一边。”
明明是能一个人硬闯黑道大本营、一天完成公安卧底几个月没做完任务的狠角色,安室透却从他身上看出了可怜巴巴的感觉。就像知道自己闯祸心虚地露出飞机耳的安室葵一样。
秋泽曜换了一只手,刻意保持的距离被对方轻而易举地跨越了,安室透干燥温暖的手掌将他的轻轻握住,左右仔细看了一下,确认他拔针的时候没有造成什么不良后果。
刚好医生也到了,金发青年在听到敲门声后松开手,转身去给门外的人开门,后面的秋泽曜顿了顿,收拢手指,默默垂在了身侧。
医生看到了屋里情况,眉毛立刻高高挑了起来:“你们怎么能自己乱动东西?”
秋泽曜开口之前,安室透三两句化解了医生的怒气,又顺着应了几声,高情商展现地淋漓尽致,被顺毛捋的医生眉开眼笑,把东西收拾完,又温声叫病患回床,拆开纱布看了一下伤口没什么问题,交代了几点注意事项之后,很快就走了。
安室透把他送出门,礼貌性道谢,对方摆了摆手:“你好好照顾秋泽警官,有问题就按铃,我们这边晚上有医生值班的,千万不要觉得没事或者不好意思,也别任着他乱来。”
“你认识他吗?”刚才医生对秋泽曜的态度就比较熟络,安室透有些在意。
医生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老熟人了,秋泽警官可是我们医院的常客,光是我负责的就有三次,印象特别深刻。”他顿了一下,“说起来,以前好像没见过你,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这点安室透一时竟然找不到合适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