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封了,还不是个空架子!”那个被称作秦秘书的人一边如厕,一边快速冲水,抱怨道,“什么10个亿投资,那是给咱们政府上眼药呢!这些人比鬼都精,境外资金先到账,一验完资,立刻就撤,还不是老一套。都3年了,工程还没上马,那块地上长的草比人还高呢。他们负债8个亿,资产评估仅为3。8个亿,又一个宣布破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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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致命搭档(3)
“那也资不抵债呀?还有那么多银行贷款怎么办呀?”
“银行呆账还少呀?‘机制不全’四个字足以解释一切问题。那不是我们这些老百姓所要关心的。”
“那批给他们的那块地呢?”
“那块别墅地现在倒升值了,下个月初在二楼小会议室拍卖。”
“登报了吗?”
“局长说不用登了,小范围通知一下。3000坪,在佘山郊外,位置那么偏,最近行情不好,别墅用地税又那么高,依我看,能不能卖出去都悬!”
突然,“丁零零,丁零零……”一阵下班铃声骤然响起,炸沸了的声音像小鬼催命一样,在静悄悄的国土局办公区上空嗞拉拉地回荡着,只听见那个被称作秦秘书的人一边匆忙往外走,一边招呼道:“我约了人先走了,中午不和你们一起去餐厅吃饭啰!”
“好,好,下午见。”那个细嗓音也紧随其后离开了。
外面,隐隐约约能听见走道上人声开始嘈杂起来。时近晌午,时候不早了,她强打精神站起来,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从里面不动声色地走出去。
浓脂艳抹的office女人像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嗲声嗲气地吐着吴侬软语,踩着当下时尚的性感露趾凉拖,纷纷涌向电梯,脚底下发出像冒泡的香槟酒一样的噼里啪啦声音,而西装笔挺的男士们则怜香惜玉地退让两旁或尾随其后,表现得很绅士。柔弱娇小的上海女人有一种风尘的妩媚,很撩人,尤其说起话来,黏黏糯糯的,细软得让人听得骨头都发酥。
“叮咚!”奥的斯电梯很快到了底层,如同开闸的水,人群“哗”地一下,鱼贯而出。一走出冷气充足的豪华写字楼,仿佛一下子掉进了热油锅,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沸腾了,嗡嗡响成一片。
“怎么还这么热?!”
“再这样热下去,真要死人了!”
出了寒气渗骨的冷气大厅,热浪扑面袭来,人群里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但很快,这群被上海人称之为“金领”一族的高级打工仔,如受惊的鸟兽,轰地一下,呈分散状,朝四下仓皇遁去。顷刻之余,唯独剩下她和恭候多时的列奥两人孤独地站在大厦的豪华旋转门前。
“真他妈的热!”列奥将手罩在额前,情不自禁地蹙起眉,眯着一双淡烟蓝色的眼睛,朝清澈如洗的天空望了一眼。
这个夏日,似乎整个世界都被烤疯了,全球高温警报层出迭见,上海也遭遇了近100年以来最严峻的高温。副高压蛰伏在上空,麻木不仁地觊觎着像蒸笼一样冒着热气的城市、街道和人们。他们穿行在金色荒漠般炙烤的路面上,就像一对被关在焚尸炉里受虐的小猫,热得快窒息了!
“我有钱了,一定要买两辆劳斯莱斯,一部上班,一部买菜。”列奥情绪激动地冲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流说着狠话,发泄道。任何形式的享乐随时都能刺激到他那根脆弱、还没脱贫致富的神经,激起无名的妒意和怒火。
那烤得快熔化了的柏油路面上,所有的小轿车都严严实实地摇上了车窗,开足冷气,屁股冒着一长串黑烟,在他们眼前招摇过市。热,让她的灵魂似乎都随之蒸发了,只剩下虚脱、无望和一具快燃烧的躯壳。
“他妈的救世主跑到哪里去了?”她心中忿忿不平地抱怨道。
那一刻,她觉得上帝是虚无的,教堂是对人的压迫,宗教是统治阶级控制被统治阶级的工具和手段。如果人人都信守慈悲、克己、利他,那为何还存在着暴力、血腥和罪恶?她有时甚至怀疑即便真有上帝,那也是天使和魔鬼的混合体,交融了光明、黑暗、善良、凶恶等等。上帝一方面为人类设下了一个接一个温柔的陷阱,另一方面又无动于衷地看着遍地苍生哀号,为了一个简单的生存矛盾而相互辩论、折磨,最后自生自灭。
“中国人干什么都能上规模,简直是自掘坟墓!”她呆滞地盯着涌动的车流和斑马线对面静止不动的红灯,无望地诅咒着,觉得自己就像个快断气的动物,渐渐感到体力不济。
“列奥,我们回去好吗?”突然,眼前一阵晕眩,她沙哑着嗓音虚弱地央求道。今天出来跑盘的任务基本上快完成了,DM单也发得差不多了。现在,她恨不得马上打个的士回到十里洋房经纪事业部,躲到空调房里将自己冷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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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致命搭档(4)
“坚持一下,把这批DM单散完就收工吃饭。只要能碰到一个能买得起3000坪别墅的大佬,咱俩就能过上有钱人的日子了。”一提到钱,列奥的眼睛就会情不自禁地大放光芒,比三伏天的太阳还灼人。
他的语气很坚决,她知道自己的央求不起任何作用,于是,嘟嘟囔囔地说起丧气话:“要是一辈子都碰不到呢?”
“干不了就趁早滚蛋!别在这里废话。”他的愤怒在瞬间释放出来,冲她劈头盖脸地训斥道。
“走就走!”这种空气稀薄的生活早就让她忍无可忍,终于,她泪水涟涟地甩头就走。
顿时,列奥愣住了,突然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越发恼羞成怒地数落道:“你比我脾气还大?!我是你的师傅,你不仅不感恩戴德,现在连说两句都不行,简直世风日下!”
“第一,不是我求着要做你的徒弟的;第二,这几个月来你自己知道你教了我什么?什么都没教!”她一反常态,针尖对麦芒,寸步不让。
“难道你不知道师傅领进门,修行看各人的道理吗?”果然,列奥肺都快气炸了,暴跳如雷的样子像是一只在火焰上跳舞的火鸡。
突然,她忍俊不禁,被他滑稽可笑的模样逗乐了,轻笑不止,戏谑道:“有理不在嗓门高低。师傅,劳驾请注意一下您老人家的举止好吗?”
列奥是个精明细致的人,见状,赶紧趁机言归于好:“好了好了,我注意就是了,你是知道我脾气的,也就三分钟热度,发完火让我怎么道歉都行。刚才都是被你气的,你这个淘气鬼会让我早死的!”他振振有词道,但转而,突然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眼神里透出一丝忧伤,转瞬即逝。他叹息道:“我真的那么让人讨厌吗?我跟那帮乡巴佬简直没法沟通,说半句话都嫌累。”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