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尚晴朗,入夜却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铺天盖地,雾蒙蒙地笼罩着岐州城。
不知何处有人吹起了笛子。
笛声飘来,若即若离,断断续续,犹如黄昏里的一曲离歌,又犹如晨阳中的故人归来。婉转缠绵,余梁绕耳,回荡在整个夜空里。
鸣稠站在屋瓦上,斗篷上被细雨蒙上了一层密密水珠。
他一动不动盯着不远处灯火辉煌的南风馆,此刻里面不断溢出靡靡笑声,或放肆、或娇羞、或嗔怒、或佯泣……
良久。见一身着鹅黄衫裙的曼妙女子自馆后门悄然走出。
前脚刚出,便被四名潜伏已久的蒙面黑衣人盯上。女子大惊,仓皇逃跑。
黑衣人紧追,女子看样子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末几,脚下一软,便被擒,一黑衣人拖住她,一掌劈在其颈间,那女子便晕了过去。
鸣稠眉间略一紧,拔身而起,复又纵身掠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女子从黑衣人手中夺下。
霎那间,便消失在蒙蒙夜色中。
四名黑衣人面面相觑,惊愕不已。
笛声停。
悦丰客栈。
骆君鹤随手把粗糙的柳树笛子放置一旁,将写好的信卷在信鸽的腿上,推窗,信鸽扑棱一声便消失在夜雨中。
他关好窗,退回方凳,就着昏黄烛火展开一封信又瞧了一遍——
韩起:
现有一事请亲为,四月初五,夜,岐州城东南风馆杀南星,南星手握一账本,杀之取账本!
云承
完毕,又展开另外一封瞧了不下十遍的信——
阿轩:
见信如面,吾在北部甚好。望君勿念,烦请务必将吾被北狄人所掳之事告知太子!
小六
骆君鹤将第一封偶然截获的信扔进燃烧的火盆内,信顷刻间便被火舌卷入,化为了灰烬。又将第二封信细细折起,凑在鼻尖嗅了嗅,一股淡淡檀香混着花香自信纸沁出来。
门口有人影。
骆君鹤闭了闭眼,将信揣进怀中,淡声道:“进来!”
鸣稠推门而入,将右臂弯下夹着的人放在地上——正是那名从黑衣人手中救下的女子。
骆君鹤盯着那女子沉默良久,眉头紧锁。用柳树笛拨开遮盖住女子脸上的湿漉漉的头发,端详一番。
昏暗的屋内一片沉寂。窗下火盆内碳火燃烧的噼啪作响。
鸣稠凝视着女子的脸,有一瞬间的惊愕,旋即又恢复了平静,问道:“少主,这便是你要找的人?要杀了吗?”
骆君鹤没有回答,手持柳树笛移向他的胸口,戳了戳,顿了片刻,轻轻挑开衣襟,露出一片雪白肌肤。
鸣稠呼吸一滞,果然是男子乔装的。
骆君鹤又用柳树笛勾住他敞开的衣襟向下剥去,直到腹部,方才露出一本蓝皮册子的一角。他沉吟片刻,终是收回柳笛,有些气郁道:“罢了!送去质子府吧!放在韩起门前,切勿惊动旁人!”
“少主……”鸣稠似乎还有话说,刚张嘴唤了一声,被骆君鹤冷眼一扫,又将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只得应声带着那人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