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他娇弱地开口,声音婉转好听。
我顿步,微微颔首:“籍孺公子,恕不久留。”说罢我转身便走。
他折下花园中一柄枯枝,发出清脆折断的声响,噗嗤一笑:“籍孺前几日才为太子暖了床,太子好生无情;怎么再见了籍孺,却当陌路了?”
说罢,他便拿那双波光流转的眼睛,在我身上逡巡。
“籍孺公子已贵为天子侍寝,孤按礼不该久留。”我侧身还剑入鞘,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划开清晨的寂静。
前路的青石板已泛出鱼白,身后却响起幽幽的声音:“本来……籍孺还有些贴心的话,想与太子殿下说呢……昨儿皇上还问我,太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既然如此,籍孺就答,太子是个薄情寡义的虚伪之徒,可好?”
我顿住了脚步,回身朝他走去,在他身侧压低了声音:“你忘了你的家人么。”
他娇羞一笑,秋波乍起,嗔道:“籍孺就是开个玩笑罢了,太子殿下也信?怎么,太子殿下现在能久留了?不怕与皇上的侍寝一处,失礼了?”
我暗暗四处打量。
“殿下慌什么?籍孺怎么觉着,殿下像是在偷情似的。”
我一怔,他却忽然扑在了我的怀里,我一把推开了他。他被我推的跌倒在地,鬓横钗乱,苍白地咬唇望着我。
我心下叹了口气,走了过去伸手将他拉了起来,他的身体却顺势倒在了我怀中。
他在我耳边吹气,苏苏麻麻的触感沿着我的耳廓向上滑动:“殿下,籍孺好想你……”
我扶住他的腰肢,哑声道:“籍孺,这是御花园……你做什么,不要命了么……”
他笑了笑,居然点了点头:“恩。”
我正准备放开他,他却霎时间苍白了脸色,一把推开了我……
我心下大震,父皇……应该还在上朝罢……
有些机械地转身……
回首却见戚夫人牵着刘如意,就站在树丛的后面,似是刚到。
戚夫人脸上挂着清冷的微笑,刘如意不知所措地望着母亲。
籍孺惨白着脸色,偷看了我一眼,便咬着嘴唇朝戚夫人跪了下来:“小人……参见戚夫人,参见三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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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八章 福祸(已修) 。。。
戚夫人看也没看籍孺一眼,只是微微对我福了福身子,垂首轻声道:“太子殿下,打扰扰了。”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籍孺却在地上嘤嘤地抽泣起来,泪水顺着他面颊流淌而下,我心乱如麻地召来了宦者,让他们将籍孺送回寝宫。
办妥了这些,我转身便向未央宫奔去。
跨进门槛的时候,只见母后正对着烛光看一卷竹简,神情专注。我三步并成两步迈过去,仰起头便将她手边的热茶灌下了喉咙。
母后这才放下手中书,抬眼我:“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坐下来慢慢说。”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她案几对面落座,这才一五一十地将刚才在御花园发生之事皆道了出来。
母后眉头微皱,忽然冷笑一声,目光冰寒,直指着我:“今日之事,你可知道你错在哪儿了?”
我躬身垂首:“我错在不该不查奸贤,便献人于父皇;我错在举动冒失,让那贱人有了可乘之机。”
母后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她盯着我看了半晌,缓缓地叹了一口气,向我招手道:“盈儿,你过来……”
我近身前去,她拉起我的手,用她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地磨搓着我的掌心,压低了声音:“你今日在御花园,你无备,他有备,你防不胜防,谈不上对错。但你身为太子,当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改……可刚才母后看你进屋的时候,步子都变了。为了一个伶人,你竟然失了一国储君该有的风度,这才是你的大错……”
对上母后凝视着我的灼灼目光,我脸上不禁挂出了笑:“儿臣……知错。”
母后若有所思:“其实这也未必不是好事,你如今兵胜归朝,气焰滔天,正好你犯点错处,也让你父皇掂量掂量你的轻重……”说着母后顿了一下:“只是那个小优伶,倒是有勇有谋,居然敢以身试险……”
“他……为何故意如此,这于他又有何益?”我不解。
母后讥诮一笑:“盈儿,你大风大浪还是见得少了……今日,也算给你上一课。此事,待你父皇召你之时,便可见分晓。你只一口咬定,自己全无非分之举即可。”
我在母后身边端坐,心中渐安静,反观此事,胸中平复。
母后靠在椅子背上闭上了眼睛,缓声出言,似乎要说尽她心中的纵横,又似乎在安定我的心神:“《周易》上说,崇高莫大于富贵,圣人之宝曰位。你身居太子高位,天下的有才之士都会投奔于你的门下辅佐你。如今,团结你父皇的旧部,方是最重。他们有的已生反叛之心,若是你能将他们聚合为一,为国所用,你父皇必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