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五渔村广场处的哄闹慌乱而言,威廉·弗西斯所乘坐的马车车厢内倒是静的出奇。
“在送你去投案前,不聊一聊吗?”许是为了缓和此时的尴尬气氛,卡忒主动开口问道。
“怎么,你也好奇了?”
“当然,世人皆如此,我又何尝能够免俗。人们虽常苦于课业所带来的负累,却并不会因此失去对未知事物答案的追寻与渴求,更何况受之前职业的影响,我的求知欲比起常人来说只会更甚,而不会有丝毫缩减。”
“真相?真相就是我这个刽子手杀了你的学生,还制造了眼前这场庄园惨案。真要说起好奇这一点,倒是我更有发言权吧。到底是什么让一个曾经的荣誉警探放任我做出眼前这一切的。”威廉·弗西斯抬眼直勾勾的向卡忒望去。
“或许是被你的承诺所蛊惑,毕竟逮捕一个罪犯是需要证据的。你的作案手法过于超脱,高明到让我找不出丝毫破绽和切入点。索性便陪你走上这一程,真若如你所言事后会自首并坦白一切的话,倒也算省时省力不是。”卡忒打趣地说道。
“你就未曾怀疑过?或许我是骗你的,毕竟我若不信守承诺你也拿我没办法不是,或许我就是个食言而肥,嗜杀成性的疯子呢?”
“初见时,我不曾在你眼中得见丝毫邪气,倒是怨念与恨意过盛,如今那抹恨怨依在,却已淡散良多。这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吗?”缓了口气卡忒望向威廉·弗西斯打趣的说着:“唉!聊的都有些口涩了,自从退休后已许久不曾尝过红酒的滋味,也不知今日我这潦倒余生的穷酸警探能否有幸沾你的光,品上那么几口高档货。”
“好你个老家伙,探听着我的故事,还惦记我的美酒,端的是不要面皮。也罢,见了官,迟早是要交代的,倒不妨先说与你听,希望借着这三分醉意能让戏说者不至心酸悲愤,闻听者不生怜悯怒意。”
威廉·弗西斯借着醒酒的功夫酝酿着言语,待他举杯的那刻,一段往事合着葡酒芬芳从他口中缓缓脱出。
拉斯佩齐亚这等地方按理来说不该有什么声名显赫的世家豪族,但凡事皆有例外。伊费尔家族的一脉分支便安居于拉斯佩齐亚郊外的一处庄园内。庄园主有两个儿子,血脉相承的小少爷名为——休特,多年前收养的大少爷名为——凯亚。小少爷乖巧聪颖,成年后考入米兰大学法律系深造,毕业的那年他已然成为米兰大学建校以来最为年轻的法学博士。而大少爷凯亚呢,打小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被老庄主带在身边教他学习如何经营家族的相关产业。
而一切的不幸皆发生在小少爷取得博士学位的那年,回家途中他已无法记清自己到底经历了几波暗杀,若非好友的拼死相护,他早已于归家途中命丧黄泉,可他不知道的是真正的危险并非伏于归途,而是隐于家中。
到头来他才明白,亲口喊了二十多年的老爹,竟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处身十数载的家族竟是一个无恶不作的黑手组织,而他不过是被选出来为这个家族博取名声和体面身份的傀儡。他才是那个被抱养来的外人,而大哥凯亚才是老爹真正意义上血脉相承的独子。从今天起凯亚便是休特,而他将以凯亚的名义去迎接死亡,用生命最后为这个家族添点些许荣光。至于身份的取代问题,这一点根本无需担心,布局十数载只要休特消失,那么凯亚便会名正言顺的成为休特,无论是资料也好,还是人际社交的认知也罢,老庄主早已打点好了一切。
那夜母亲死了,玛格丽特阿姨死了,吉姆大叔死了,只有少年侥幸的拖着残躯,捂着伤口从尸体堆里爬了出来。
少年改了姓名远走他乡,归来时已然一副中年人的模样,他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威廉·弗西斯,他是一个自大洋彼岸归来的复仇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