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音和商岳风餐露宿走了两日,还没走到沧澜洲,被迫停下来休整。
隋音觉得自己可能和长流宗上辈子就不和,这一停偏偏又停在长流宗辖治的地域上。可是不停不行,隋音的眼睛出了点问题。
约莫是一直穿山越岭,眼前老是注视着白花花的雪景,她这双目前还不完全属于她自己的眼睛,唰地一下罢工了。
虽然御剑的是商岳,她明明可以闭上眼,可是害怕,站在半空之上,什么也看不到的话,会很害怕。
商岳也有点担心,它压制着玄武,理论上来讲,隋音应该还能看见。除非,它的力量受到咒术影响,干扰到被它压制的玄武。
不论是什么,商岳必须停下来,好好看看隋音的状态,如果玄武偷偷翻身,它没能发现,那拿到红莲业火也来不及了。
隋音死掉,它也没了,这谁能干?
她们停在息洲的重陵城,巧得很,这曾是离九嶷山最近的一座城。隋音上一次经过,还想着有时间让傅听笙带她过来玩玩。
那时,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那么快,就失去自己畅想的未来。
和傅听笙在一起的未来。
隋音轻轻吸气,眨了眨眼,眼前缓慢地出现亮光,一切就好像,她只是从噩梦之中挣扎着醒来,她掀开眼皮,回到了现实的世界。
商岳“啊呜”一声,“看得见了?”
隋音嗯声,忽视掉心口因想起傅听笙而出现的痛意,眼神跳过商岳,望向川流不息的街道。
只要不想,就不会痛。
她不会再想傅听笙,绝对不会。
商岳从她身上跳下来,趴在窗口往外看,啊呜啊呜两声,忽然说:“隋音,我们晚上再走行吗?”
隋音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走到它身边,一起往外看,天气明明很冷,这些普通人却还是兴致勃勃的来来往往。
“明天再走吧,”隋音说,“不差这一时半会。”
“真的吗啊呜?”商岳睁大眼望她。
隋音点头,没有再对上商岳的眼。
眼睛看得到的时候,有些情绪就藏不住了,譬如爱恋,譬如酸涩,譬如痛苦。
譬如她那些曾在她眼睛里化成风的泪水,她不知道是不是迟来的,风从窗外吹进眼睛里的时候,似乎把它们一并带了回来。
人声鼎沸,街上有人在挂红绸,几个人捧着,几个人跟着,扶着梯子,支着竹竿,卖力又不怎么费力地把红绸挂在屋檐上边。
这样的场景,在隋音眼里渐渐潮湿着模糊不清。她总是有很多遐想,大部分时候,遐想的对象都是傅听笙。
她从不期盼飞升。
在她还没有那么执着的时候,她也愉快地畅想过,她们拥有绵远悠长的光景,她可以一直待在傅听笙身边。
可以缠着傅听笙陪她做那些凡人才做的事,每一件;或是求傅听笙带她到十二洲各处都去走一走,只有她们两个。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那时她觉得,傅听笙总会答应她一次。
“啊呜,”商岳跳上窗沿,扯一扯隋音的袖子,“我想出去玩。”
她也曾这样拉着傅听笙撒娇。
隋音没低头,说:“好。”
傅听笙一般不会立即回答她,她好像有很多事,又有很多心思,总是勾着隋音等着她,等着她迟早会答应的答复。
隋音总是不懂傅听笙,不明白她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又要对她这么好。不明白她答应过她那么多事,为什么偏偏不答应爱她。
商岳听见她说‘好’,直接从二楼窗台上跳了下去,高兴地往外跑,“好热闹啊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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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音犹豫了一秒,抬手抹掉零零碎碎掉出来的水珠,撑手也跃了出去,飞快跟上商岳。虽然是个老前辈人参,但难保有人打它的主意。
商岳高高兴兴蹦在她前面,这边晃一晃,那边晃一晃,最后欢快地停在一个小摊前,扭头回去看隋音,“我要买这个!啊呜!”
隋音的目光转向摊子上卖的吃食——装在小碗里的糕点,粉粉嫩嫩的,认不出来是什么。
隋音只看了一眼,就将眼神转回比人家摊子下摆的竹箩还要矮的商岳身上,老老实实提醒它:“我没有银子。”
商岳瞪大眼,嘴巴动了动,看见隋音泛红的眼睛,想说什么及时咽了回去,低头去掏挂在脖子上的乾坤袋,边掏边问:“没事,还好你前师姐有留银子啊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