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并非布伦海姆宫,而您的肆意妄为是有限度的,公爵夫人。”他懒散地说着,一边脱去了自己的浴袍,随手搭在了一旁的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您认为,您真的可以整夜不睡,就这样一直拿着拨火钳与我对峙吗?”
“随您怎么说,公爵大人。”公爵夫人一只手抓着那根拨火钳,另一只手则握成了拳头,摆出一副滑稽的决斗样式,活脱脱一副小豹子企图维护自己的领地的模样,“您今晚是不可能与我共享这张床的——”
“听着,公爵夫人,”阿尔伯特柔声开口了,“我绝不是那种不尊重自己妻子意志,寡廉鲜耻,只想着满足自己**的男人,我也对一个会将夫妻间的亲密行为称为‘婚内弓虽女干’的女性没有任何兴趣可言。相信我,您不是唯一一个被迫要躺上那张床的人。所以,现在,您有两个选择,要么这一夜,以及今后任何如同今夜般的情形,您都将会与我相互配合,相互忍受,和平地度过;抑或者,我只能强制地得到您的配合,而我不能保证那不会有任何后果。”
这的确是他此刻的真心话。
小心翼翼地,他缓缓地向前走去,警惕着公爵夫人接下来可能有的任何动作。
若是这回再让对方在自己的脸上揍了一拳,那么第二天他要做的解释可就远远比之前艰难了。
公爵夫人的大眼睛不住的眨动着,似乎也在权衡究竟哪个选项对自己更有利,以及她是否该信任眼前这个男人——阿尔伯特知道,若是公爵夫人这一次决定相信他,那么从今往后,他们关系中的信任将会更加容易重新建立。
“那我宁愿哪边都不选,自己睡到角落里。”公爵夫人向后退了几步,再次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眼神又警惕了起来,“就像我说的,公爵大人,我是绝不可能与您共享同一张床的,这并非是因为我害怕您对我做什么,而是因为没人会愿意与老鼠睡在同一张床上。”
这么说,我是老鼠?
阿尔伯特在心中嗤笑了一声。
“那您是打算明天让进门的仆从看见您蜷缩在地上的可怜模样,进而又创造一个如同您前两次在晚宴上惊世骇俗的表现那般将在整个上流社会不胫而走的流言吗?”阿尔伯特轻声说着,“您的确是向我允诺过,您会做到身为公爵夫人应尽的责任与义务——而在人前装出一副新婚夫妇该有的模样,也是其中的一项,不是吗?”
他绕开了公爵夫人,走到了床边。
“我并非在逼迫您,公爵夫人,倘若我的话语没有体现出这一点的话。您与我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选择,我们既然都从这段婚姻中受益,那我们必然也是要做出一些牺牲的。今晚并不是个例,今后的岁月当中还会有许多同样的情形,即便一次分开休息没被仆从察觉,并不代表您与我的好运气会一直持续下去。我的建议是,公爵夫人,即便是作为贵族中的一员,也是会在逼不得已时,学会与一只老鼠同床共枕。”
阿尔伯特拿出了自己最为诚恳的语气。
倘若这对他的妻子不起作用的话,那便意味着他们之间无论是信任亦或是关系,都已经破裂至一个无法挽回的地步。从今往后,便只能计谋对算计,针尖对麦芒,争吵对冷战,再也不可能有半分真心相对,携手同进。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只偶尔传来一两声壁炉中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响。
阿尔伯特全心全意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就像他等待着对方主动向他来求助伍德斯托克学校的事情时那般等待着,这时的他,甚至比晚餐桌上担忧自己的妻子会在张伯伦先生面前出丑时还要更为紧张,像一名等待着诺恩女神的宣判的匍匐凡人。
“那好。”
他耳边突然传来了干脆的一句。
只见公爵夫人将拨火钳丢在壁炉旁,干净利落地脱掉了身上的浴袍和披肩,露出了底下仅着丝绸睡裙的身躯,阿尔伯特不得不撇开了眼神,盯着地毯上的一小块突起看着。紧接着,他听到一声闷响,似乎是什么被丢到了床上。
“现在太晚了,摇铃吵醒女仆让她们再送来一床被子未免有些残忍,因此,您就只能将就着盖这条毯子了。”
阿尔伯特循着公爵夫人的声音扭头看去,他的妻子这时已经滑进了床铺,正把上面多余的枕头丢到地上,并将柔软的被子向自己那边拉去,为他留出了床铺上约莫三分之一的空间,以及一条小小的,可怜巴巴的,适才被他扔在扶手椅上的薄毯,甚至不知能不能完全盖住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