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诗,是程渺渺来到这个地方后第一个接触到的难题。
她当初日夜努力,花了整整七八天的功夫把作诗入门的基本功给学会了,后来五年间,她也有不断加强这方面的功课,崔桐现在请她作诗,她觉得自己应该不是问题。
“不知崔公子是要做什么诗?”她最终还是跟崔桐进了屋,并将那幅岫霞山居图宝贝地抱在了怀里。
崔桐呵呵笑了两下:“不难,情诗。”
哦豁。
有萧定琅案例在前,程渺渺早有预料。
“那崔公子是想要做什么样的情诗?”
屋中笔墨俱全,程渺渺坐下的间隙,崔桐已经去给她拿纸拿笔,顺便摆好了砚台打算亲自研墨。
“秦国公府的三姑娘,程世子知道吧?”崔桐贼眉鼠眼地问。
秦国公府的三姑娘便是秦夕,程渺渺只在五年前见过她几次,长大后的模样,她还真没见过。
故而,她诚实道:“知道,但是已许久未曾见过面,模样什么都不大记得了。”
“那可真是程世子的损失!”崔桐拍案遗憾,“在下此番进京,自觉才疏学浅,学问上跟各位公子还没探讨出什么名堂,最大收获便是见到了秦三姑娘这样的妙人。听闻程世子也是前几日才回京,无妨,今日我家宴上,便请了秦三姑娘,待会儿还请程世子与我一同回到宴上,一睹美人芳容,再以美人为题,以此作诗,倾诉崔某爱慕之情。”
“崔公子的诗是要送给秦三姑娘?”
“正是正是,此事事关崔某人生大事,还请程世子务必上心。”
崔桐摸摸袖兜,惊觉此前塞给程渺渺那两颗夜明珠还在自己兜里,忙又掏出来再递给她。
他说的不是假话,他是自小听着程从衍的名声长大的,不光是他,整个大启,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孩童时期几乎就没有没听过程从衍才名的。
他将她视为高高在上的文人,生怕自己给的不够多,她会写的不用心。
程渺渺也不扭捏,她知道对于大户人家的公子来说,两颗明珠根本不值一提,既然这绝对无双的岫霞山居图她都收下了,那夜明珠也没什么好拒绝的。
她照单全收,跟崔桐说好,这幅画先藏在这厢房里,等宴会结束,她再来取走。
商议妥当,两人再若无其事地往回走。回到前厅宴上,宾客已经到的差不多了,程渺渺和崔桐一出现,便吸引去大半的目光。
一个是年少成名却突然消失五年的天才,一个是此次宴会的主人家,这两人站在一起,想不吸睛都难。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怎么回事?程从衍跟崔家什么关系?这么要好?”
“不像啊,那日临江仙,我们笑话崔家也没见她说什么。”
“那自然是不好跟大家当面吵起来,我看呐,说不定就是个见风使舵的。”
……
虽是大宴,但过了年纪,便是男女不同席,程渺渺混在一群男人堆里,终于想起来疑惑,崔桐要如何带她去见秦夕。
“别急,现在她们女眷那边也乱,待会儿等用饭的时候,她们都坐下来了,咱们再在屏风后头偷偷地瞧,偷偷地看。”崔桐想得很美好。
可程渺渺觉得这有伤君子风度,刚想开口,又想,自己分明是收了他贿赂的,既如此,还有什么脸面提君子风度?
那玩意,暂时不要也罢。
她跟着崔桐融入到男人的宴会中,吃酒投壶,下棋斗诗,熬了小半个时辰,才熬到饭点,终于开席了。
崔桐给她使了个眼色,她杯中酒液倾斜,稀稀拉拉落了几滴到衣服上。
“呀,程兄这衣裳沾了水!”崔桐惯会大惊小怪,小事化大,大事化极。
众人目光一下又聚集到程渺渺身上,只见她捻帕小心擦了擦衣角,对崔桐笑:“没什么大事,崔公子不必太过担心。”
“这怎么能行,你是我府上贵客,叫你湿了衣裳,是我等之罪过,还请程世子赶紧随我去后头换身衣裳,再回前厅。”
崔桐说的严肃无比,叫满座不禁又多几重议论:这程从衍向来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如今崔家这么急着拉拢她,看来是对太子妃之位势在必得。
程渺渺正要应下他的邀请,不想此时此刻,饭厅其中一桌上,另一只酒盏也顺势而倒,倾泻了不少浑浊的酒液到人的衣服上。
黎洲白蓦然起身,面带笑意,道:“崔公子是否介意顺便带我也去换一身衣服?”
是他。
程渺渺怔怔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