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翊从小不在爹娘跟前长大,被先帝交由当时的太妃们抚养,太妃们对他娇宠过度,鞭策不足,才导致了他如今这般散漫的性格。
满打满算,他爹到如今,登基也才不过两年,也就是说,他回到爹娘身边的日子,其实也不过两年。
而这两年间,他被立为太子,有了自己的东宫别苑;母亲是皇后,在父亲登基前又刚为他生了一个弟弟,更别提还有一个本就比他小许多的江珊珊,她大多数时间都忙着照顾弟弟妹妹,对他的照顾便时有不足。
至于父亲,他刚登基,忙着朝政大事,连每天见他一面都做不到,如何能够给予他该有的关心?
渐渐的,即便回到爹娘身边,他与爹娘的关系也没有从前想象的那般亲近了,他在自己的东宫,无拘无束,继续延续着从前那般散漫的性格,和秦熠胡作非为。反正没有人管着他。
至于那人为何是秦熠,那完全是因为当时他在太妃们那里,一月见不着爹娘一次,爹娘想他,便时常托当时年纪还小,能够凭可爱和天真混到太妃们殿中的秦熠带消息捎信给他,那是自小养成的情分,轻易没法舍弃的。
所以即便是知道了秦熠原本打算往程从衍头上泼水,他也没想着多责怪秦熠。
但那不代表他没有是非观念,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他知道自己不该把气撒在程从衍身上,可他就是忍不住。
他其实气的不是程从衍,是不愿意跟他亲近的爹娘,是不愿意倾听他心声的爹娘。
看到程渺渺一只手裹成了粽子,另一只手却还要代自己受罚的时候,江照翊忽然有一下,觉得自己不该那么恶劣了。
他很坏,他自己知道,可那一下,他就是觉得自己不该那么恶劣了。
戒尺打在掌心是很疼的,疼到他耳根子又不自觉烧了起来。
他只能盯着程渺渺那只受伤的左手看,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这么多天过去了,那只手还是胖乎乎地跟个肉球似的,裹着纱布什么都不能做。
真没用,他想。
“唔……”待到程渺渺轻轻颤动睫毛睁开眼的时候,江照翊还在盯着她的左手不放。
看到眼前场景的她轻呵一声,说了一句什么,江照翊听不清,只记得是什么什么药。
什么什么药?
莫非是她见他手受伤,要为他涂什么药?
算她还有点良心。
江照翊举着红彤彤的手,等着程渺渺来为自己上药,结果他等啊等,等啊等,药没等来,反倒等来了程渺渺嘴角的轻轻翘起。
那是一种满意且自信的笑,江照翊看的很真切。
难道她是在为他为她挡戒尺满意?那自信是怎么回事?
江照翊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觉得今天的程从衍很不对劲。
她再不来给他上药,他可就要生气了!
“咳咳。”
晏太师着实是没想到,人到中年,竟还有这么一遭磨难等着他。
戒尺打太子,多么严重的罪名,他神情有些恍惚。
“臣自请失职,这便去为殿下请来太医!”他老胡须颤的有些激动,连自称都从原来的“老夫”改口成“臣”了。
“太师留步!”居然是晏太师先开了口,江照翊心里怪怪的,“不怪太师,是孤自己把手伸过来的,请太医的事交给宫人就好,太师先请休息吧,待孤处理好伤口再继续上课。”
真好,这样的太子殿下真是讲理。
晏太师欣慰至极。
可是下一瞬,他便听见江照翊咆哮怒吼:“程从衍你是傻了吗?孤的手已经好疼了,你就不知道做点什么吗?”
“……”他选择收回刚才那一点欣慰。
程渺渺不过走神了片刻,就听见耳边一阵雷鸣般的咆哮,惊的她瞬间回神,只见眼前人凶神恶煞,不复方才为她挡戒尺时那股子高大俊逸。
害,小屁孩果然还是小屁孩。
程渺渺放下各种杂念,小心地捧住他的手,“太子殿下已经着人去请太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