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锡小说网

天锡小说网>还乡团胡汉三 > 第58部分(第2页)

第58部分(第2页)

“我敢说可以,”文恩庄严地说。“不过你快快跑回去告诉斐伊舰长一声儿,不更好吗?”

“是,是,不错,不过我非常地希望能再见她一次。”

“你去好啦,”一个低微的声音在他们后面说;他们一惊之下急忙回头看去的时候,只见暗淡的亮光里,有一个瘦削、灰白、差不多像鬼一般的人,身上用毯子裹着,和从坟里刚出来的拉撒路①一样。

① 拉撒路:《约翰福音》第十一章说,有一个患病的人,名叫拉撒路,死了四天,耶稣使之复活。

那是姚伯。文恩和查雷都没说话,只克林接着说:“你去看看她好啦。天亮了的时候,有的是工夫去告诉老舰长。你也许也愿意看看她吧——是不是,德格?她现在看着非常地美丽。”

文恩站了起来,表示同意去看,于是他和查雷,就跟着克林走去,到了楼梯下面,他把靴子脱了下来,查雷把靴子也脱了下来。他们跟着姚伯上了楼梯的上口,那几点着一支蜡,姚伯把那支蜡拿在手里,把他们领到隔壁的一个屋子里。他在那儿,走到一张床旁边,把床单子卷了起来。

他们一声不响地站在那儿看着游苔莎。只见她静静地躺在那儿,虽然一息无存,却反倒比她生前无论哪个时候还更美丽。她的颜色并不是灰白二字所能全部包括的,因为它不仅发白,差不多还放光。她那两片精致曲折的嘴唇儿有很美的表情,好像是一种尊严心,刚刚使她闭上嘴不说话的样子。原先她由激烈怨愤转变到听天由命,就在那一刹那的转变中,她的嘴唇一下固定,永远不动了。她的黑头发,比他们两个从前无论哪个时候所看见过的都更蓬松,好像丛林一般,覆在她的额上。她的仪态上那种尊严,在一个庄在田庄村舍的人脸上出现,本来使人觉得显眼过分,有些不称,现在有她这样的脸作地子,却到底配合恰当,从艺术观点来看,没有缺陷了。

当时没有人说话,一直到克林把她又盖上了而转到一旁的时候。“现在再到这儿来,”他说。

他们又转到那个屋子的一个壁龛前面,只见那儿有一张小一点的床,床上放着另一个尸体——那就是韦狄了。他脸上不及游苔莎那样宁静,但是却也同样带出了一种富于青春的焕发气概,并且就是对他最不同情的人现在看见了他,也都会觉得,他下世为人,绝不应该落这样一个结果。他刚才挣扎性命所留下来的唯一痕迹,仅仅能在他的指头尖儿上看出一点儿来,因为他临死的时候,拼命地想要抓住了水堰的护岸墙,把指头尖儿都抓破了。

姚伯的态度看着那样安静,他露了面儿以后,他说的话那样简短,因此文恩以为他是服了命的了。等到他们出了屋子,走到梯子口儿上,他的真实心情才分明露了出来。因为他站在那儿,一面把头朝着游苔莎躺的那个屋子一点,一面带着犷野的微笑,说:“她是我今年害死的第二个女人。我母亲死,大部分由于我,她死,主要由于我。”

“怎么讲哪?”文恩问。

“我对她说了些残酷无情的话,她就从我家里走了。等到我想起来去请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本来我自己应该投水自尽才对。要是当时河里的水把我压了下去,把她漂了起来,那对于活着的人,就真是大慈大悲了。但是我可没能死。这些应该活着的可都死了,我这个应该死的可还活着!”

“不过你不能这样给自己加罪名,”文恩说。“照你这样一说,子女犯了杀人罪,父母就是祸根了,因为没有父母,就永远不会有子女呀。”

“不错,文恩,这个话很对;不过你是不知道一切详细情况的。要是上帝让我死了,那于所有的人都好。我在世上作了这些孽,太可伯了,但是我对于这种恐惧,可越来越不在乎了。人家说,和苦恼熟悉了,就会有嘲笑苦恼的时候。我嘲笑苦恼的时候一定会不久就来到的。”

“你的目标永远是高尚的,”文恩说。“干吗说这种不顾一切的话呀?”

“不是这样,并不是一切不顾,而实在是一切无望。我作了这种事,可没有人,没有法律,能来惩罚我,这就是叫我顶痛恨的地方。”

一 无可奈何事序推移

还乡……一 无可奈何事序推移游苔莎和韦狄水堰丧命的故事,有好些礼拜、好几个月,在爱敦荒原全境,以及荒原以外,各处传布。所有他们的恋爱里经人知道了的那些故事,都让喧杂的众口,铺张、改造,渲染、增减了;因此到了后来,原先的真情和虚构的传说,只剩了很少相似的地方了。不过,前前后后地看起来,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谁都没有因为遭到惨死而失去了尊严。这番不幸,虽然把他们那种荒唐不羁的生命,很悲惨地给他们划然割断了,但是他们却也不至于像许多人那样,得过许多皱纹满脸、受人冷落、凋残衰老的岁月,把生命逐渐消耗到味同嚼蜡的枯干境地,所以这番不幸反倒得说是来得洒脱利落哪。

对于那些最有关系的人,影响当然有些不一样了。不相干的人本来从前屡次听人说过这种事情,现在不过又多听说一次就是了;但是直接受到打击的人,即便事先有所揣测,也决难达到充分有备的程度。这番丧事的突如其来,把朵荪的情感弄得有些麻木了;然而,说起来仿佛很不合理似的,虽然她也觉得,她所失去的这位丈夫应该是一个更好一些的人,而她这种感觉,却仍旧一点也没减少她的悲伤。她丈夫并不够好这一事实,不但没减少她的悲伤,反倒好像把这位死去的丈夫在他那年轻的妻子眼里更提高了,反倒好像是彩虹出现,必有云翳作背景。

但后事难知的恐惧现在已经过去了。将来作弃妇的恍惚疑虑,现在没有了。从前最坏的情况,本来是使人揣测起来就要发抖的,现在那种情况,却是可以理谕的了——只是一种有限度的坏了。她的主要兴趣——小游苔莎——仍旧还在着哪。她的悲哀里,都含着老实的成分,她的态度里,并没有愤怒的意味;一个精神受了刺激的人,有了这种情况,那她就能很容易地安定下来。

要是我们能把朵荪现时的悲伤和游苔莎生前的平静,用同样的标准量一下,那我们就可以看出来,她们那两种态度,差不多是同样的高下。但是她现在的态度,虽然在忧郁沉闷的空气里得算是光明,而和她原先那种明朗一比,却就是阴沉的了。

春天来了,使她安顿;夏天来了,使她宁静;秋天来了,她开始觉到安慰,因为她的小游苔莎,已经又健壮,又快活,一天比一天大,一天比一天懂事了。外界的事物,给朵荪的满足并不算小。韦狄死的时候没有遗嘱,而朵荪和他们的小女孩又是他唯一的亲属。因此朵荪把她丈夫的财产管理权接到了手、把所有的欠账都还清了以后,她叔公的遗产能归到她和她女孩子名下等着投资生利的,差一点儿就是一万镑了。

她应该到哪儿住哪?那显然是布露恩了。那些老屋子,固然不错,比小兵船上的房舱高不多少,连她从客店里带来的那架大钟,都得把地挖去一块,把钟顶儿上好看的钢花儿弄掉了,才勉强搁得下;但是屋子虽然很矮,房间却有的是,并且一切幼年的回忆,都使她觉得那地方可亲可爱。克林很欢迎她到那儿去住;他自己只占用了楼上两个房间,由后楼梯上去,一个人安安静静在那儿住着,和朵荪一家主仆隔断(朵荪现在既是一个有钱的人了,所以雇了三个仆人),作自己的事,想自己的心事。

克林的悲愁,把他的外貌改变了不少;但是他的改变,多半还是内心的。我们可以说,他的心长了皱纹了。他没有仇人,他找不到别人来责问他,因为如此,所以他才那样严厉地自己责问自己。

有的时候,他倒也觉到命运待他不好——甚至于说,叫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