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
两百块一个月。房东太太踢开躺在过道上的醉汉,唾沫星差点喷到顾娜脸上:小姑娘我跟你讲,你要能找到更便宜的,我跟你姓你姓什么?
顾。顾娜回答,看看眼前的斗室。原本两室一厅的结构被隔出六间来。一间房只能摆下一张床,西晒,没空调,有的话吹出来也变成热风。人在这种房子里,像关在白铁皮笼子里的老鼠。
她今天刚进巷子就碰上混混打得头破血流,差点迎面被酒瓶砸中。这是城中村,繁华都市皮袍上的一块补丁,以临时住户为主,租费低廉,也没人问你要身份证。
隔壁这间呢?她问。
这间有人了。
我喜欢靠南边一点,好养植物。顾娜信口道:住得什么人?我好不好跟他商量换一换?
房东太太烦了:跟你差不多大的男孩,熟人介绍的。他们待会就回来,你要等,自己在这等。
一起回来?
总是一起,黏得很。
依您看,他们是什么关系?
房东太太恹恹的表情里终于露出一丝忍俊不禁,仿佛在嘲笑高中女生的纯真:一男一女还能是什么关系?带上门,拔出钥匙:房子你要不要?
我再考虑考虑。
对方也不很急于做她的生意,领她下楼。在过道尽头,之前被踢了一脚的醉汉正跌跌撞撞打厕所里出来,眼神迷茫又带一丝嗨。
滚远点!房东太太斥道。
顾娜往旁扫一眼。吓到她的不是厕所的窄小和肮脏,而是角落里一支用了绝对不止一次的一次性注射器。以及篓里沾着血的棉团。
她跟着房东太太走下吱呀作响的楼梯,经过潮湿剥蚀的墙壁,心想,是什么让周榛宇对这一切甘之如饴?
快走出巷子口时,顾娜看见一辆自行车停在前方,穿着餐馆制服的白小引从后座上跳下。周榛宇停好车,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有说有笑地并肩走向住处。
黄昏渡染万物,年轻俊美的少年和少女彼此注目,那真是好美的一副画。
半个月后某天,一家人围坐在茶几边看电视。姑妈端上盘西瓜。表哥伸手拿了块还没送进嘴,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在瓜尖啃了一口,没听两句,咀嚼的动作便顿在那。瞄顾娜一眼,将瓜放回盘里,手在衬衣上擦了擦:哎,你等等。
进屋反手关上门。门再打开来时,他已换了制服,边扣扣子边往外走:妈我出去一下。
晚上炖了排骨,你不在家吃?
不了,单位有急事,娜娜多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