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接着喝?
总比闲着好。
砰一响,是软木塞离开瓶口的声音。接着酒液击在杯底,柔软湿润,像乐章伊始的一小节前奏。
我有位朋友算半个医生,待会让他给你瞧瞧。
谢谢。
这儿刚说到韩京,韩京来了电话:楚娜,怎么没看见你,你在哪?
本来约好在婚宴入口见,谁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她回道:我在酒窖。
韩京沉默一小会:哪?!
酒窖。你要方便就来门口等我,不方便就直接去会场。
我找找看啊。
楚娜收起手机,想了想: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要不,咱两打个赌?谁输了,谁去当这个棒打鸳鸯的坏人。
赌什么?
楚娜狡黠一笑:你信不信,我能闻出来你现在喝的哪种酒,包括年份。
对方静了两秒:好,说吧。
楚娜吸口气:嗯黑醋栗味,是赤霞珠?不不,熟度更高,应该在日晒时间更长的地区。我闻到焦油和甘草味,歌海娜,是歌海娜对吗?单用它一个品种,那毫无疑问是莎普蒂尔了。
说到这她顿了顿,满意地发现男人似乎被震慑住。
厉害。他说。
楚娜想,唷,还挺好骗。
之前在行走过程中,她注意到陈列架上的红酒是按酒庄和年份排列。而刚才去而复返,她发现左手边莎普蒂尔酒庄少了一瓶。其他内容全是她根据一本《葡萄酒鉴赏入门》现编的。
至于年份嘛。楚娜压低声音,将巫魅贯彻到底:那是一个好年景,但不会是两千年以后,太新。我猜是1998年。鉴赏家怎么形容那一年的酒来着?清晨丛林里的瞪羚眼眸
当然,目前她这辈子能跟瞪羚扯上关系的唯一机会,大概只有观看《discovery》。至于瞪羚眼眸般的葡萄酒是什么口感,那鬼才知道。
男人叩叩杯口:佩服,佩服。接着转过酒瓶,推到圆桌中央。
果然,莎普蒂尔酒庄,1998。
楚娜一个得意的微笑尚未展开之际,一个方口杯被远远推过来。
她险险接住:?
赏脸品鉴一下。98年的莎普蒂尔嘛,不可多得。
楚娜刚要拒绝,提醒他兑现赌约。但这个男人语调中有什么东西让她觉得不对劲,与此同时,她真正嗅到了酒瓶里传出的气味。
酸味。但不是黑醋栗,也不是焦油或甘草,而是酒精酸败的气息。
楚娜飞快拿过酒瓶,倒入杯中。
靠。她懊恼道。
什么98年的莎普蒂尔,这压根就不是红酒。再拿近一闻味儿,变质的白兰地,完全无法入口。
怔了一小会,楚娜笑了起来:你厉害。
他可真行,能镇定地听她胡说八道那么久。
被戳穿她也没觉得特别尴尬。人在社会摸爬滚打久了,很善于应对这点羞耻。
男人也笑了:其实你猜得对,就是晚了十年。十年前这里面确实是莎普蒂尔,货真价实。
十年?你跟这家酒店可有渊源。
谁说不是呢。男人悠悠闲闲道:那会我是个愣头青,冒失得很,弄坏人家一瓶好酒,只得买下来,找了这个红酒瓶灌进去重新封口。看见瓶口那张寄存卡没?上面还有我的名字。
当时怎么没喝?
不瞒你说,当年我还不会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