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只有想护住的东西,别人碰不得,如今,他有想保护的人,碰者,只有一个下场。
云祁自己尚未发觉,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把沈初棠划进了自己的圈子,那尘封许久从未敞开过的心门,被人叩响,敞开一条细缝,外面的光亮尽数撒了进来。
背上的人好似没什么重量,云祁每一步都走得很慢,月光皎洁,照亮了前面的小路。
从寨子里出来,沈初棠已经累到极致,许久没有进食,又受了惊吓,是一步也走不动了。
沈初棠趴在他的背上,抱着他的脖子,随着他的步子一晃又一晃,周围的树影一点点往后退,沈初棠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那股奇异的幽香。
“哥哥,你骗我。”
沈初棠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云祁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心中惊起一层涟漪。
他原本确实没打算回去赎她,他也不是没有赎人的东西,只是,他只是想之前一样,选择了一条利益损失最小的路,但现在听见她问,云祁心中却莫名的忐忑。
他确实是个骗子,让她受了伤害,她如果要骂他,甚至打他,他也无话可说。
沈初棠没听见他说话,以为他是默认,又自顾自说道:“我哭了好久,没有毒发。”
云祁愣了一瞬,有些想笑,没有回答,反而问她:“你不怪我来晚了吗?”
沈初棠抬起了头,“你没有来晚啊哥哥!”
“你来的刚刚好。”
说完好像又累了,脸贴在他背上,“我问了他们的,到镇子上要走好久,来回要好长时间。”
“天那么黑,路不好走的,哥哥也没吃东西,也很累的。”
她没有怪他,反而一条一条的给他找着理由,不知是安慰她自己,还是安慰他。
“我们才认识一天,哥哥来赎我了,还背我回去,哥哥很好。”
沈初棠的声音软软的,可说话的语气却很真诚,云祁活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好,第一次他骗了人,却被原谅。
许是刚才说话聊到了吃的,沈初棠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他们没给你吃的吗?”
传闻中,风岭寨好像还不至于这么抠门。
“给了的,但是我不敢吃。”
云祁刚想说她还挺谨慎,又听见她说:“我怕吃了,哥哥来赎我的时候要花更多钱。”
面具下的眉眼一点柔和了下来,她好像一直相信着自己会去赎她,从未怀疑。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沈初棠问道。
“云祁。”
“远上云间的云,资冬祁寒的祁。”
“哥哥,是春日迟迟,采蘩祁祁的祁吗?”
沈初棠问道,她不爱读书写字,学到这句时,最讨厌那个蘩字,每次都胡乱的画上两笔,然后被姐姐教训,反而因此对后面的祁祁两个字印象深刻。
云祁轻嗯了一声,声音很低,让人听不真切。
他鲜少告知别人自己真实的姓名,他以为的祁,是祁寒的祁,祁哀的祁。
可在这个夜晚,有人告诉他,是采蘩祁祁的祁,这样有生命力的字眼,有一天竟然能跟他扯上关系。
背上的人还在小声地说这话,说自己小时候不爱学习被教训的事,说今天念错山寨名字尴尬的事,声音愈来愈弱。
云祁看着前方镇子上的光亮,加快了脚步。
沈初棠在云祁把她放到床上的那一刻睁开了眼,眼睛里还带着尚未褪去的惊恐。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