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路公交车停靠在皂角巷站,明杳跟随熙攘人流下车,在巷口那家“扬州鸭子”卤菜店给父亲买了下酒菜,转过一个拐角,停在自家开的台球室门口。
明杳发现卷帘门拉上,门上挂了已打样的木牌,转身往家走。
明杳家在皂角巷斜对面的青江后巷里,这边是一水的老式建筑,掉漆水泥墙上长满爬山虎,昏黄路灯照过来,叶子绿得发亮。
走进小区,明杳远远看见一辆奔驰glk260停在自家单元楼下,看清车牌号后,明杳眼底光瞬间点亮,快速跑上楼。
应声灯一层层亮起,在六楼停下,明杳大口大口喘气,急切掏出钥匙开门。
老旧防盗门拉开后,尖锐刺耳的女声从客厅传来:“明修远,你的人生已经毁了,你还想毁掉我女儿的人生吗?!”
明杳神情复杂看着说话的女人,她穿了条绀色针织包臀裙,韵味十足,因为生气的原因,那张冷淡漂亮的脸带着几分盛气凌人的美艳。
明修远正要开口,一抬眼看见站在门口的明杳,眼神示意李萝妃:“杳杳回来了。”
李萝妃扭头看过去,对上明杳剔透明亮的杏眼,硬是把一腔怒火压了下去,朝明杳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杳杳,来妈妈这。”
明杳走过去,拘谨地开口:“妈…妈妈,您…怎么…来了?”
在明杳遭遇那场变故后,在外拍戏的李萝妃二话不说就和当时昏迷不醒的明修远提出离婚,并在离婚后不久就嫁给了当时在追求她的一位京城富商。
这些年,李萝妃有了新的家庭,演艺事业风生水起,明杳一年到头见她的次数,用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李萝妃拉着明杳胳膊打量她,皱紧眉:“怎么又胖了?病不都好了吗?还在吃那药?”
“我…我……”明杳被母亲质问的口吻吓到,眼神求助看向父亲。
李萝妃刚压下去的怒火,因为明杳胆小受惊的表情又上来了,扭头怒视明修远:“明修远,你怎么把我女儿养成这副鬼样子了?”
“别在孩子面前吵架,”面对李萝妃的怒声质问,明修远面色不改,走过来安抚地摸了摸明杳发顶,“杳杳,先回房间做作业,爸爸做好饭再叫你。”
明杳迟疑看眼李萝妃,李萝妃避开她的视线,用背影对着她。明杳眼里的光变得黯淡,她垂下眼睫,说:“好。”
回到房间,明杳从书包里拿出这周布置的各科作业,德礼教学进度很快,仅一周过去,课程进度已经赶上明杳在一中一个月学的内容。
明杳偏科很严重,转校考试时,语文英语文综接近满分,理综和数学却是刚刚及格。
明杳先做的是英语报,在写完形填空时,门后隐约传来父母的争吵声,实际只是李萝妃单方面输出,怒骂明修远。
明杳笔尖一顿,英语报出现一道刺目的墨痕,她把卧室门拉开一条缝,透过缝隙去看客厅里正在吵架的父母。
“这就是你给我养的女儿?!和你一样,是个任人欺负的软柿子!”李萝妃怒道,“明修远,杳杳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她会出事?会落下口吃的毛病?要不是你,我女儿会变成现在这这副鬼样子!”
明修远低头沉默,烟一口接着一口地抽个不停。
李萝妃发泄够了,又恢复一贯强硬语气:“我这次来是要带杳杳去京城,老黎家有个侄子是心理医生,能治杳杳的口吃。她上学期受了苦,换个环境生活学习,对她成长有益无害。”
“我要征求杳杳意见。”明修远掐灭烟,一改之前温和,态度强硬。
李萝妃横眉:“问她干嘛?我是她妈,还替她做不得主了?”
“杳杳是独立的人,不是你我附属品,即使你是她的母亲,也请你尊重她的意见。”明修远对李萝妃下了逐客令,“你先回酒店吧,杳杳愿不愿意和你离开,我会询问她后,再给你答复。”
李萝妃还要说什么,抬眼对上明修远凛冽目光,吓得一个激灵,丢下一句早点给我答复,戴上口罩墨镜,匆匆离开。
明杳拉开房门走出来,罔知所措地看着明修远:“爸…爸……”
明修远问:“都听见了?”
明杳点头。
明修远冲明杳招手,让她坐自己身边来。
明杳走过去坐下,明修远摸摸明杳头发,看着她的眼睛问:“杳杳想不想以后和妈妈一起生活?”
“我…我…不知道……”明杳表情透着茫然,手指无措地抓住衣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