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武田前辈给他讲的第一件事。
所以他删掉所有痕迹时又背下了好友的电话,如果打来时他并不在完全确定是安全的地方,会假装并不认识对面的人,询问‘请问您是哪位’,而现在春日川柊吾可以直接叫出对方名字。
不太对劲,那边半天没有回话,他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连忙将音量键调到最大,这才听见对面有缓慢的呼吸声,之后是一声打火机按开的脆响。
很多种可能性挤压在脑子里,春日川柊吾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刚来就暴露了,对方抓住了松田阵平,又用他的手机打电话给自己确认他们是否认识。
心脏突突跳着,那头忽然传来一声轻笑,熟悉的声音,却是很陌生的语气,笑声下压抑着的情绪让他心惊,却又不敢询问怎么了,不知道多久,松田阵平开口了。
“萩那家伙死了。”
沙哑得厉害,声音很小,却像惊雷一样在春日川柊吾脑袋里炸开,他以为自己是吼出来的,其实传到另一边也细若蚊蝇,那边含糊地应了一声,电话挂断了。
“怎么了?”注意到他出去的时间太久,出来查看的武田大二被对方表情吓到,春日川柊吾一下揪住他的衣服,“前辈,我请假一晚。”
不知道春日川柊吾脸上的神情让他回想起什么,武田大二一怔,想开口时对方已经转身跑走了。
一直到门口,被冷风一吹春日川柊吾才反应过来,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混入商场,换掉一声衣服,确保没有人注意到后,按紧帽檐闪身走进松田阵平的公寓。
推开门便是呛人烟味,从陌生到娴熟,一直不会抽烟的好友只用了一晚上时间,刚踏入玄关他就看见卷发好友靠着沙发坐在地板上,烟头是唯一的火光。
松田阵平很沉默,老实说他打完那通电话就觉得有些不妥了,好友工作的危险程度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但是
他自诩不是什么脆弱的家伙,但那通未打完的电话,爆炸的大楼几乎将他所有完全完全击碎,那人在电话里传来的喊声不断回荡,像是要让他永远记住好友在眼前被炸死的情景,松田阵平感觉自己马上就被溺毙在压抑的情绪中,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队里,又是怎么回家的。
任由自己陷入黑暗的房间中,他忽然觉得需要有人拉自己一把,也许没有任何人注意,他自己也能缓慢康复,披上一层完好的皮,将被炸碎的内里全数遮盖,再次回到处理班,当他骄傲又不合群的王牌,但是如果有人能来拉一把呢。
然后在大脑还未反应过来时,手指已经拨出了春日川柊吾的电话。
现在因为他一句话大老远跑来的人就站在门口,因为烟味呛咳两声,却脚步不停,迅速赶到了沙发旁。
没一个人说话,春日川柊吾坐在好友旁边,这种时候语言已经显得苍白无力了,静默才是最好的回答,他仰头看着松田家的客厅灯,偶尔对方会开口嘟囔几句,都是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旁边那家伙到底又抽了多少烟,黑色卷发的脑袋忽然垂向自己的肩膀,那人在自己颈窝里沉甸甸地昏睡过去。
他眼下有明显的乌青,一张池面脸现在显得憔悴又邋遢,于是春日川柊吾推测对方大概一整天没睡过了,那么萩原研二出事应该是昨天的事情。
好,好得很。
不穿防弹衣就去拆弹,不放信号隔离器还轻敌。
从松田阵平只言片语中推测出前因后果,他心里涌出一股怒火来,碾压式盖过刚才的疼痛,牙咬得咔咔作响。
等把你救回来后,看我怎么揍你!
春日川柊吾轻轻揉了一把松田阵平的黑发,用指尖描绘他一直紧锁的眉毛,然后,另一边,月山朝里打开系统界面,精准选中时间转换卡,倒转回三天之前。
再睁眼时他又回到了那座烂尾楼,远处的地平线泛起亮光,似乎马上要日出了。
自己这边是走不开,但
“老师,今天飞鸟雾身体不舒服,需要请假”黑发青年笑着对电话那头道,手轻搭在一脸严肃的白发男孩头上,“好,麻烦您了。”
“我去一趟日本,”冷灰色眼眸的男人从二楼下来,冷不丁道。
不管是炸弹犯还是那个对着炸弹还掉以轻心的家伙。
四个人同时露出冷笑。
都·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