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理的车稍微偏移了方向,两条黄白色的灯柱扫过灰蓝色的山坡与蓝到发黑的天空,从那棵树与两个“人”之间擦肩而过,像是从来不曾对话不曾相遇。
凭恕看着后视镜里那两个人在树下小小的身影越来越远。会不会百年之后,再有人进入原爆点结界,就看到两个风化的只剩下骨架的机器人,还一站一坐地眺望着远方,旁边挂着落满灰尘的上吊铁链。
宫理忽然伸手拽了他耳朵一下,也把他从沉思中拽醒了。凭恕捂着耳朵:“干嘛?我耳骨上这两个耳洞一直没长太好呢,别乱拽。”
他说了,宫理还真的有兴趣去翻看他的耳朵。
凭恕就是想要让平树知道,他能跟宫理更亲近,特意偏过头来让她看:“我回头想买个带细链子的耳骨环,你觉得好看不?”
宫理捏了他耳垂一下:“我那边还有扮演缪星时候,对外联络部送我的一对黑曜石的,可以给你。我打了耳洞就会立刻长好,现在也戴不了。”
凭恕惊讶又得意,高兴的盘腿坐在副驾驶上,好动的也去要捏宫理的耳朵。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大半个身子都从座位上探出去。
他在两个座位之间的储物箱里翻找零食,拿了两颗超酸的糖,给她和自己嘴里都塞了一颗。宫理鼻子眉毛皱起来,嘶嘶吸气,他哈哈大笑起来。
二人聊了片刻并不比两个代体有意义的闲话,凭恕打了个哈欠,眼前的风景一成不变,他好像在宫理旁边也不用像以前自己送货赶路那样强打精神,很快就有点迷糊。
宫理让他去后面睡,凭恕:“切,我一个人睡什么劲。而且还有四十多公里就到了,我眯一会儿,到了你叫我。”
他托腮靠在副驾驶座上,没过多久就偏头睡着了。
宫理侧过脸去看。
睡着的时候很难分辨到底是凭恕还是平树,脸上只有沉静平和。
宫理其实很好奇平树在想什么。她觉得自己这几天已经挺明显的——比如上衣只穿吊带、咳咳,或者没穿睡裤就穿一件T恤四处晃,平树会在刷杯子或者倒水的时候偷偷看她,或者是在俩人距离很近的时候盯着她的腿走神。
但他却从来没有主动想碰一碰摸一摸。
是害羞?还是他害怕冒犯?
呃。宫理一般在这个阶段,早就骑上去了,她也不太知道面对平树,怎么样才是合适的……
宫理内心反省,就因为有时候平树并不是一眼就能看懂的,她反而更忍不住在意他的想法。
哪怕刚刚凭恕在旁边说着各种有意思的事儿,宫理看着他胳膊,也像是在看平树的胳膊。
他那双灵巧柔软的手握枪的时候老有一种慈悲为怀又能迅速杀戮的感觉。皮肤很白,线条明晰,戴着光脑的地方会被压出浅浅的印子。就因为平树是个偏内敛且不经常表达自我需求的人,宫理就特别希望他能情难自已。
嘴唇包裹的牙齿会啃咬,垂下去的眼睑会凝视,洗净衣物的手指会紧握……
宫理觉得再想她就没法开车了。
她也没放音乐,就是一颗颗吃着酸糖,开完了剩下的四十多公里路程。
她的基地外本来是有早已干涸的瀑布与碎石滩,藏身处就在瀑布背后的石洞内部,那似乎是战争时期的小型防空洞与研究所,有可以和金库相比的金属出入口和混凝土框架。
而宫理现在坐标位置应该在旧基地附近,但她却只看到一整片的戈壁,她开车在附近绕了半天,听到车轮碾压到金属碎块的声音,才发现了大量被炸毁的门的碎块,以及被夷平的像小土坡般的瀑布山崖。
看来在自己死后,那段时间还没死完的原爆点居民,似乎眼红她的藏身地,用炸药爆破了最外层的金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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