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就是这样唠叨,都什么时候还说她脾气好不好——陈丹朱不肯坐,跺脚喊声姐姐。
“不是吴王的臣子了,就不在吴国了。”陈丹妍对她说,“我们要回老家去。”
陈丹朱怔了怔:“老家?是哪里啊?”
曾祖父的时候他们就搬来了吴地了,对陈氏祖籍都没什么印象。
说是肯定说过,也没人往心里去嘛,是吴王的臣子,以后就永远是吴国人——谁想到吴王还有没有的一天。
“西京。”陈丹妍说,“西京城外的太平镇。”
西京倒是知道,太平镇真是一点也不知道,陈丹朱在心里想,那里还有家吗?这其实也算是背井离乡了吧,忽的又想到一件事。
她看着陈丹妍:“那姐姐是来叫我一起走的啊?”
陈丹妍一笑:“当然不是啊,我啊,只是来跟你告个别的。”
陈丹朱看着她慢慢的变成哭脸,所以,其实,父亲还是没有原谅她,还是不要她。
“阿朱。”陈丹妍握着她的手,拉着她坐下,“你做了你想做的事,父亲做了他想做的事,既然大家都做了自己想要,那何必非要谁的谅解?”
陈丹朱看着她眼泪啪嗒啪嗒掉,陈丹妍给她擦眼泪,端详这个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分离真是令人难过,她也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失去爱人,再跟亲人分离。
“阿朱。”她轻声道,“我们都还活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陈丹朱抱住她点点头,感受着姐姐柔软的怀抱,是啊,虽然分开了,姐姐和家人们都还活着,而且西京也没有很远啊,她要是想去,骑着马一个月就走到了,不像那一世,她就算能走遍天下,也见不到家人。
陈丹妍来过的第三天,陈猎虎一家遣散了仆从,只带着几十个老护卫,三个兄弟,拉着老娘,携妻带子女从另一个城门,向另一个方向缓缓而去。
陈丹朱去送了,在远远的地方,对父亲离去的方向叩头,目送。
她这样跪着很久了,阿甜起身搀扶:“小姐,起来吧。”
唉,小姐一定很难过,但她转过来却看到陈丹朱沉沉的面容,脸上没有眼泪,没有黯然,没有神伤,反而眉宇间气势铮铮——
哎?
姐姐说得对,活着就好,而现在对她来说,活着也很紧迫,现在的他们并不就是可以安安稳稳的活着了。
有很多人想要他们的命,别的不说,李梁的那个外室女人就是一个。
家人离开吴都回西京也好,以后吴都就是京城了,西京的那些皇亲国戚都会搬过来,那个女人肯定也会,这样家人在西京远离她,倒是安全了。
她的确不能跟着回去,她必须在吴都好好的盯着看着。
陈丹朱从思索中回过神,扶着阿甜的手站起来,再看了眼远去的家人车队,没有留恋的转过身:“回去吧。”
阿甜收起了那些准备好的安慰的话,要唤竹林赶车过来,却见竹林所在的地方多了一些人,皆穿着铠甲骑着黑马,那个披甲灰白头发铁面具的坐在地上,竹林正将一碗茶递给他——
那是她给小姐在车上准备的茶水呢!
“小姐,是铁面将——”她小声说道,回头看陈丹朱,陡然被吓了一跳,适才还面色沉静意气风发的小姐突然泪水盈盈,神情凄苦——
陈丹朱一手拿着手帕拭泪,一手将阿甜一推,扶着她向铁面将军这边走来。
“将军大人。”陈丹朱抽抽搭搭道,“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