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纯然接过药碗递上清水给他嗽口,一旁的宫女捧了盆接着。
“你们都下去。”皇朝吩咐道。
“是。”一时侍从退得干净,房中便只余他们两人。
“陛下有话要说吗?”华纯然在床沿坐下,看着她的夫君,当朝的皇帝陛下。
叱咤风云臣民敬仰令敌国闻风丧胆的一代雄主,即算此刻病入膏肓,可一双金眸依锐利如昔,光芒闪烁间依是傲然霸气。
“皇后与朕成亲有多久了?”皇朝看着眼前依容色绝艳的妻子。
“十年了,陛下。”华纯在微微笑道,倒是奇怪他会问这个。
“原来这么久了。”皇朝眼眸微眯,似在回想着什么,淡淡勾起一抹笑纹,“皇后容颜依旧,令朕觉得似乎是昨天才娶到了天下第一的美人。”
“陛下取笑臣妾了。”华纯然美眸流盼妩媚依然。
“朕娶到你那是幸事。”皇朝伸手握住床沿边那空无一饰的素手,“只是却委屈了你。”
“臣妾能嫁陛下那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华纯然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的看着皇朝,这么多年,他似乎从未说过这般温柔的话,也从未曾有如此温存的动作。
皇朝摇首,道:“朕知道的。这些年来,聚少离多,朕真的对不起你。”
“陛下那为的是国家,臣妾完全理解,陛下为何要这么说。”华纯然回握住皇朝的手。
“朕已时日无多,再不说以后便没有机会了。”皇朝淡淡道。
“不要!”华纯然反射性的抓紧皇朝的手,“陛下万寿之体,臣妾不要听陛下说这样的话。”
“什么万寿之体,那都是些哄人的话。”皇朝有些嗤笑,“朕虽然病了,可从没糊涂过。”
“陛下……”华纯然心一酸,无语以继。
皇朝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讲。
“皇后,朕已下旨,华氏一族全迁往白州敦城。”
白州敦城地处极北,荒凉芜绝之地。
“臣妾已知。”华纯然垂首道。
“皇后可有疑虑?”皇朝看着垂首的人道。
“臣妾知道是陛下爱惜臣妾。”华纯然抬首,笑得略带苦涩。天家的怜悯爱惜也是如此的防惫、冷漠。
“你虽明白,却依难掩委屈。”皇朝明了的看着她。
“臣妾不敢。”华纯然眼眸一垂。
“不敢?”皇朝笑,“却实有之。”
“陛下……”华纯然不由有些急切。
皇朝摆手,灿亮的金眸洞若烛火,“朕并不怪你。”看着她松一口气不由有些叹息,“纯然,你若是一个平庸女子,朕便也不必如此,华氏一族便也不必受此一番苦,偏你如此聪明……”
“陛下……”夫妻多年,这却是他第一次唤她名字,却是在此等情况下,华纯然心中酸甜苦辣皆有。
“你既如此聪明,当能真正明白朕之心意。”皇朝面容一整,声音已带肃严。
“臣妾真的明白。陛下实出于爱护之心,不想臣妾也不想华氏一族有丝毫机会铸成大错。”华纯然明眸直视皇朝,“臣妾决无丝毫怨怪之心,臣妾谨记陛下之恩。”
“你明白便好了。”皇朝闭上眼,“等皇儿长大了,自会召回他们,那时……一切自然就好了……”
“陛下,歇一会儿吧。”华纯然见他神色倦怠,起身想扶他躺下,脸上温热的触感却令她一怔。
“纯然,你还这么年轻,这么美……”皇朝睁眼,怜惜的抚着这张曾令天下群英倾慕的绝美容颜,“朕却要丢下你走了,真是对不住啊。”
“陛下。”华纯然眼眶一热,泪珠终于忍不住滚落。
“别哭。”皇朝伸手搂住妻子,“以后三个皇儿便全交给你了,会很辛苦的。不过纯然这么聪明能干,朕很放心。”
“陛下!”华纯然伏在皇朝肩头失声大哭。这些日子来的担惊害怕,这些日子来的辛劳忧苦,此刻终于得到了抚慰,刹时倾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