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旦确实聪明,也跟刚开始选的字简单有关,他第一天就记住了足足十几个字,不仅会认,还能写。
只是他握笔不熟练,字写得歪歪扭扭,纸张上经常有控制不好的滴落的墨汁痕迹。
对比陈霜宁写给他的例字,显得更无法入眼了,莲旦一边写一边窘迫得脸红,但又并不停笔,咬着牙一点点练。
夜深了,是陈霜宁催过两次,他才肯停手。
收拾完了,躺下时,莲旦久久睡不着,眼睛亮晶晶看着昏暗的床顶,翻来覆去的好一阵才困得直打哈欠,睡熟了。
陈霜宁教书,并不像私塾的先生那样,从三字经、百家姓讲起。他买来给莲旦学字的书是给刚启蒙的小孩子看的图画书,画多字少,而且里面多用日常字句,学完了可以立刻用得上。
用了十来天,莲旦很快就能把这本图画书全看懂了,里面的字也能大概写个一大半出来。
字都认全那天,莲旦兴奋地把书拿到小旦面前,给他从头到尾绘声绘色讲了一遍。
小旦现在快五个月了,肉乎乎胖嘟嘟,长得比村里差不多月龄的孩子大一圈儿,小脸蛋长得粉扑扑的,特水灵儿。
他现在能自己趴一阵了,爹爹得意洋洋给他拿图画书讲故事时,他漂亮的丹凤眼里,漆黑的眼珠动啊动,竟像模像样地追着爹爹指在书页上的手指头,时不时回应似的“啊”一声,还颇像是真的看懂听懂了一样。
小旦这样子,把莲旦逗得直笑,他下意识地扭头往旁边看,正好与看过来的陈霜宁四目相对。
莲旦一怔,露着白白几颗牙齿的明灿笑容,抿了抿唇,转变成有些害羞和含蓄的笑意,但眼睛里又掩不住喜悦和骄傲。
他忍了又忍,压了又压,还是没能压住心里的那句话。
于是,莲旦到底是与小旦的另一个血浓于水的亲人炫耀道:“你看咱家小旦,多聪明,多厉害!”
不远处的窗边,陈霜宁看着床上的莲旦和小旦,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闪过,但转瞬即逝,让人看不清楚。
不久后,陈霜宁才开口缓缓道:“小旦还厉害,你也厉害。”
……
在莲旦把这本图画书彻底学会,字也都会写之后,陈霜宁晚上回家时,带回来了另一本图画书,随着这本书一起带回来的,还有一个成色一看就不大好的玉镯子。
他将这镯子藏了这许多天,今日以奖励做借口,才终于送了出去。
莲旦没说他乱花钱,而是久久地看着手里的镯子,眼泪噼里啪啦掉。
陈霜宁并没误会莲旦的情绪,因为他看得见,对方眼睛里的喜悦。
“你很开心?”陈霜宁问。
莲旦觉得丢脸地抹了把脸,脸红红地看着陈霜宁,点了点头,说:“谢谢。”
他将那镯子戴到自己手腕上,又毫不吝惜内心情绪地,不大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我是第一次收到礼物。”
陈霜宁看着他,双眸眯了眯,莲旦倏地握了一下他的手腕,又说了一声“谢谢”,这才转身跑开了。
陈霜宁站在原地,盯着他离开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握住过的手腕。
……
第二天,在灵匀寺,几个属下发现今日宗主的心情似乎不错。
议完事后,陈霜宁要走了。
出寺院山门前,他瞥了旁边一个属下一眼,还没开口说话,那人已经心领神会,连忙将早就备好的三十个铜板双手献上。
陈霜宁垂眸看了看,却并没收下,而是缓缓道:“快要中秋了。”
莲旦说过,中秋打算买些月饼和猪肉,还要给七八里地外的姐姐家,送些节礼过去。
属下怔了怔,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旁边柳叔齐已经机灵地从口袋里又掏出二十个铜板添了上去,陈霜宁这才将那些钱收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