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上来就疾言厉色其实还好,这样温情脉脉,说白了,无事殷勤非奸即盗。
于是海棠同学就更加揣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眼看就到了中午,太后心情颇好的赐宴,杨太妃辞了出去,海棠哪里敢坐着吃饭,就站在太后身边侍奉。
看她为自己舀汤盛饭,那个已年过花甲却依然端庄雍容的老妇人看着她,忽然笑了笑,“孩子,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海棠心里一跳,一碗燕窝鸭子汤好玄没洒出来,她抿着嘴唇不敢说话。太后悠悠的开口,“你必然以为今天这是趟鸿门宴是不是?”
海棠下意识的刚要开口,太后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接口,“后宫这个地方,待过的人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叫你来,是我那儿子难得对人好,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我儿子对她好。”
说到这里,太后向海棠看去的,那一瞬,太后眼神深处一道完全没有感情的冷光一闪而过,让她不寒而栗:果然是什么样的妈什么样的儿= =,这凶眼都一样的。
“还好……你不是会害我儿子的人。”
听到这话,海棠感动的只差跪下来抱着太后的腿呼唤您老圣明了。
苍天有眼,到目前为止,真的只有您儿子玩我,没有我玩您儿子的份啊!
太后叹了口气,眼神深处凝了一层为人母者的淡淡忧伤,“孩子,这后宫里的女人,不是为权就是为宠,她自己不想要,她父母亲人兄弟子女都逼得她不得不要。我虽然老眼昏花,还是看得出来点儿东西,我知道,你现在还不想要这些东西。孩子,不想要的时候,好好待他吧……”
这话您该对您儿子说去……海棠心里哀号着,太后却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映照在正午阳光中的容颜,眼角有细细的纹路,保养得如何得体也无法掩盖下去的老态。
这就是母亲吧?即便再如何位高权重,也依旧是想着自己的儿子。
海棠心里某个地方软软的疼了起来,她慢慢跪下身子,从下往上的仰望着老妇人,“太后,臣妾真的什么都不想要。”您让我老实宅着就好,真的TAT。
太后深深的凝视了她片刻,拍了拍她的手,“孩子,起来吧,陪老太太吃点东西吧。”
一顿午膳用完,正好何善来宣她,太后看她寒素,赏了她一枝做工精巧的金闪琉璃发簪,就让她跟何善去了。
海棠走了,长宁殿立刻安静下来。太后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怔怔的出了片刻神,才长长唤了一声杨太妃的名字,“阿纤,你觉得这孩子如何?”
屏风后环佩叮当,罗裙曳地,杨太妃慢慢绕了出来,“这孩子目光清朗,心无浊念。”
太后看了杨氏一会儿,忽然苦笑,“你可知道,就在前几天,这孩子见到了‘她’?”
杨太妃一双美目眼波微动,“谁?”
太后却也不多说,只是又喝了几口茶,才慢慢的说出了两个字:“冤孽。”
第六章 晋见BOSS归来(4)
杨太妃看着太后手里玉钟折出万千金液一般的阳光,出了神,过了一会儿,才低低的叹了一声,“是啊……”
太后又叹一口气,“你可知道,为了‘她’羌儿还受了伤?”
杨太妃还真不知道,一听自己从小当亲生儿子看护的孩子受了伤,立刻紧张起来,“太后,这是怎么回事?”
太后摇摇头,良久之后,才轻轻说了一声,“冤孽……”
杨太妃心疼萧羌,立刻招呼宫女就要赶去探望,太后摇摇头,拉住她,“那孩子不愿意让人知道,就不要去了。再说,羌儿这孩子也不傻,他不是留了这姑娘伺候吗?先不要管吧。”杨太妃坐下,过了片刻,忽然展颜一笑,“太后说得是。”说完,她唤来宫女,“去,把方贵妃和于淑妃叫来,我们四个凑一桌斗斗牌九,说太后老人家穷了,要她们拿金瓜子供奉呢。”
从晋见太后回来那天开始,萧羌和海棠算是和平相处了一阵子。
准确的说来,是萧羌没什么空来找她麻烦了。
因为平王萧逐要回京了。
谁都知道,萧逐是杨太妃的儿子,和萧羌位属君臣份属叔侄,却情属兄弟。
萧羌怎肯怠慢自己这个兄弟一样,还小自己三岁的小叔叔?
何况萧逐封在永州,和龙安宁为大越王朝镇守治理着国之命脉,是大越最杰出的亲王。
垂翼遮天逐云凤,剑起凤鸣天地动。
永州附近七国之间流传的这句充满赞美和畏惧的话语,说的便是这位少年亲王。
萧逐十五岁加冠出镇永州;十六岁荣阳三十万大军压境,他率三千风神军夜奔三百里,夜袭荣阳军营,于乱军之中一箭取了总帅性命,迫使荣阳退兵;二十岁与长昭国稀世名将赵亭决战于云林江畔,让这位战无不胜的名将一生唯一一次退兵。
关于萧逐的故事,随着他回京的渐近,在后宫无数粉帕纨扇之后渐渐流传过来,却又是另外一种风流婉转。
这家宫嫔说她未入宫时,曾在自家父亲的琴宴上见过萧逐一面,说他诗酒风流,一曲有误,醉中犹顾。
那殿的妃嫔说曾在宫宴的时候看他和萧羌琴笛合奏,那人奏到一半,突然抛了笛子,拿去了坐伎的琵琶,铁马金戈,十面埋伏,最后大醉,醉倒在那比自己年长的侄儿怀里。
当时帝座二人,红衣胜火,白衣似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