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舞台不过短短数步的距离,温禧却走得分外忐忑。
一束追光灯照在她身上,如影随形,让秾纤合度的幸运儿无所遁形。
她穿着并不耀眼,温婉如邻家女,方领毛衣上是修长的天鹅颈,白皙透亮,微微泛着莹润的光。
即使在放大到能细看毛孔的镜头下,温禧的脸依然干净细腻,媲美台上那位天之骄子毫不逊色。
众人喟叹,喟叹造物主偏心,却从不为凡人恻隐。
但从未听闻时祺本人有这么出众的圈内好友?
娱乐圈与音乐圈虽有交集,他人情往来都甚是寡淡,钢琴独奏会更是从不拼盘,一人从头至尾,给观众极致的视听盛宴。
没有制造噱头的助阵嘉宾,更遑论绯闻对象。
因此真挚的古典音乐爱好者亦偏爱时祺,认为他干净纯粹,对音乐一腔赤诚,愿意为他的独奏会买单。
可现在台上这位是谁?
-
温禧被炙热的镁光灯蒸腾着,连情绪都失去水分,费劲地保持着的平衡。
她的座位号他早已知晓,从她接过那张票开始,这场精心设计的局似乎就拉开帷幕。但他明明给的是两张票,除非他在演奏时已一眼就看到她。
眼看着事情朝着无法预料的地方发展,主持的额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粒,但仍敬业地把规则说完。
“比赛的规则是听音,我们各自尝试一轮,用听音的数量分出胜负,如果能赢过时先生,会获得一份主办方的奖励。”
这是个伪命题。
怎么会有人能赢过时祺?
观众知晓,钢琴家时祺是绝对音感的所有者。
绝对音感,意为无需基准音为参照,就能准确定位音高。全部人群中的绝对音感者的比例是百分之零点零一,名副其实的万里挑一。
钢琴有八十八个键,排列组合以后,有无数种可能。
在观众心里,这是主办方为时祺精心定制的一场表演秀。
如果没有温禧在的话。
-
“公平起见,我们请来挑战的幸运观众蒙上白布条,确保看不见琴键。”
主持人向后台示意,很快就有工作人员拿着裁好的白绸上台。
“我来吧。”
时祺主动代劳。
视觉被剥夺以后,其他的四感变得格外清晰。他与她保持了社交距离,清泠的气息却铺天盖地卷来,温禧感觉他的手指在发上游走,蜻蜓点水般,却一处不漏。
但在琴键上如波涛奔流回环的长指,现在却格外笨拙,连束结都好像费了很大一番功夫。他用指尖去撩拨她交缠的发丝,一根一根地厘清,试图拨开却被逗留,不慎挑到耳后敏感的肌肤,让她耳根发烫。
“抱歉。”
他在头顶轻声说,却听不出半点歉意。
是故意的。
温禧面对观众,只有她能察觉到这些恼人的小动作。
她不可能当众发难,却也不好为此下台后找他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