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就是种艺术人的傲气吧!
她想。
遥想过去,自己也只是远远地观之,最近不过是多了些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但听其教授曲技时也不敢与他对视,谁能想到现下就可以这么近地看到他的脸呢?
——抬手即可摸得到。
真是世事难料!
过去,她最讨厌被人碰了,因为触碰会带来恐慌,会带来疼痛,她不喜欢这种被操控的感觉。但此时手也不听使唤了起来,她突然想要摸摸那人的脸,摸摸看,那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和以前的那位莽夫有所不同?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耳边窸窣婉转,又嵌入了另一番声色——那是只蓝色鸟,它正在树上吟着盈盈夏曲,很快就与轻风踏上了同个步伐,落在了伐琹的鼻梁,唱起歌来:“嗈嗈啭啭,叮叮呤呤~~”
曲终人欲抬手将它赶走,却一个趔趄到了伐琹的跟前,而他也恰在此时睁开了眼,飞翘的睫毛如烈火一样灵动,眨巴得眼前的女子也跟着升了温!于是曲终人吓得连忙退去,不料蓝鸟像是在故意作弄她,又扑了下翅膀,蹭到了她的睫毛,导致她痒得脚下一乱,索性就整个身体都扑在了伐琹胸上。
然后即是四目冲视——
尴尬又尴尬……
心惊又心惊……
顿时,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在二人间生起,如是各自的心花都在纷飞乱飘,是心声在尖叫,是心鸟在啾啾,是心脏在乱跳……曲终人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也忘了时间流逝,在这个奇怪的位置僵直了好久,真是不知到底是吓得不敢动了还是本能地只想于此停留。
“你这是……”
“哦,没、没什么。”曲终人连忙站直了身体,闪躲一笑,“只是怕那只鸟儿打扰了公子休神,所以我便将它给赶走了。”
“是它啊!”伐琹睨了睨那又飞回到树上的鸟,只见其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着实有点欠登儿,“是只点颏,我的朋友,一位鸟中唱将。平日里我常在这张席子上休息,也喜好听着它的叫声入眠,这样能睡得安稳些。”
“哦……”
伐琹看不出多余的表情,似是惺忪又似是清醒,渐渐将视线引回到了她身上:“方才让你练习的曲目练得如何了?”
“呃……应该差不多了吧……”
“那好,唱来听下。”
“我……”曲终人微微紧张,但在其挚热的凝注下,还是回忆起了方才的那首《枯木逢春》,翘起数指,对着眼前的树干,忐忑地吟了起来:“一别冬期,两方思秋,三回招手。每日玉簟前,我望断春华秋实,不过是仕女闲愁。遥想那黄裙拂绿,一滴两点尽染,雨雪未绸缪。私也愿繁花竞落,真也满目,假也满楼~~”
然后,就是司命听到的那件神奇事情的发生了:
整棵腊梅树上的花都开了!
而且开得亮亮堂堂的,就像是小黄灯笼一样!
本来是棵光秃秃的毫不显眼的一棵树,此时却一压群芳,成了夜幕中最盛情的一座金霞仙子:仙子们张口向下,耷拉着脑袋,松松脆脆的分外乖喜,任谁看了都会十分欣悦。
其实这花也本该是在春季前开才对,浓厚时,又多是瑞雪飞扬之际,冬尽了才结实,都过去好几个月了,按理说不该是这般活络呀?可这只名不见经传的树木就这么直接地开花了,开得蓬勃朝气,异常苍劲,如无数个被倏然唤醒的吊挂小金钟,简直太漂亮了!
接着那些无数的小吊钟轻轻一敲,似是在某个人的心间也敲出了个警钟,钟声越来越大,轰轰隆隆地仿佛又在对说:
我、我也快要跟着动了……
没错——
面对眼前的这个男子,一番纷飞的盛景,她心中发芽的种子也快要次第开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