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移落西山,云彩也回归了山岭,簌簌的暖风吹起,似是被五月亲吻得升了温度。
两人的衣服被风儿吹得袅袅荡荡的,马蹄也在浅浅的草荫上留下了脚印,踩得晨露溅起。
这样云光同济的时节可真是最适合来踏青了!
本来司命很不愿意动弹的,为保险起见,留在这豫台原地不动才是上上之策。但一想到这么做可以彻底摆脱时苏这个不依不饶的人,她只好忍耐着,跟他一同上路了。所幸此时的天气很是清爽,沿路风景也相当不错,就连带着人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就这样,二人一路奔袭到了离豫台几十里地外的西边。
那是一片幽深的山谷,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层峦式的高山,远远望去一望无际,很安宁,也很纯粹。天空如一片无欲无求的乐土,净得连一片浮絮都没有;郁郁葱葱的杂草覆盖了整片原野;浏浏的凉水自高处落下,落在了一片更加干净的湖泽中……
一切都是很美好的样子。
他们站上了一个说高不高的断崖,从崖边往下望去,便能看到一大片微波粼粼的湖面。那湖水本来是碧绿色的,像翡翠一样,但此时已被夕阳染成了一块琥珀色,显得风姿瑰丽,宏伟漫澜,令人心旷神怡。
“好美啊!”时苏张开了臂膀,拥抱着这景色。
司命也被震撼到了,情绪出现了些松懈,仿佛曾经某个抑郁的地方也松动了起来,被这山河丽色释放出了所有的压力。其实她有点羡慕时苏,自己也真想像他这样对着蓝天喊上那么一嗓子,但她张开嘴后又合上了,觉得以现在的境况自己是怎么都喊不出口的。
低下头去,再看眼那泛着光晕的湖水,她发现这湖水美则美矣,却有些奇怪。那湖水的颜色一直在变化着,从左看是一个颜色,从右看又是一个颜色,不光是深浅的程度不一,而且色相也不太相同。
她顿生了一丝困惑:
难道里头有水怪不成?
回想下那本曾在致知楼里看过的《云端·地理志》一书,里面特曾经介绍过这片的地界,本来她现在的记忆就超群,凡看到的内容都可以倒背如流不差一个字,更何况这致知楼里的竹帛或书籍都有幻术加持,让人看得到动态的映像,如此一来,便更难让她忘记了。
俄顷后,她终于恍然大悟:
这里是泅渡谷嘛!
书中有言:“山谷泅渡,濝川南,胡库东,芒斯北,豫台西。止于湖东,上有古镜,弥留于此,故更称之。照人所爱,昼喜夜悲,凡无所避……”
大抵是说传闻中有一上古神器叫弥镜,曾由于意外的原因而坠落于此地,自然化成了湖,人们便取名为:弥镜湖。所以这湖水有一种奇异的能力,可以照出人心中的爱慕者,这缠人精可能是想看她的记忆吧?好猜出她的身份来,因为硬碰硬地问是肯定得不到答案的,于是他便想着另起炉灶,换了种方式来弄。
当然了,这也只是她的猜测。
思及至此,她又看了看时苏,却发现他还沉浸在这一片大好山色之中。
此时的湖水波澜不惊,平和无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异动,但她确定自己记忆里的信息没错,这里就是弥镜湖,只是不知为什么湖水的表面,除了颜色多变这个特征之外就没有其它异常了。
好像有点不对啊?
其实也还有另一种解释,就是他没有什么爱慕的人,那这湖就当然照不出他的记忆来了,前提他真知道这水的秘密,并带自己前来。可所幸的是她已知道了这里面的乾坤并在有意识地防范了,故而就没将全部的身体曝露在这湖面上。
“你过来看下,这湖水多美啊!”时苏欣然回首,笑容满满地唤道,夕阳的红色将其皙白的脸镶嵌在一轮圆圈里,久久看去,竟也让那张脸多了些温和,有了些人间血色,“我没白带你来吧!”
司命当然不会照他所说的做了,傻乎乎地进入他的圈套,自己又不是什么小孩子!她反而往后退了几步,甚至连自己的半根头发丝不想映在湖水里头,好以此来规避他的计谋:“呃……挺美的。”
“那你还躲那干嘛?过来啊!”
司命一副别想骗我过去的眼神,故意怂怂地道:“我站那害怕。”
“哟?”时苏有点不相信,回过身来,“你还会害怕啊?”
“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有点不像你了。”
“你很了解我吗?”
“不了解,但我想了解一下。”
司命一惊,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不打自招了?
“诶对了……”时苏突然想起了什么,指了指她的嘴,“我方才给你吃的荔枝呢?怎么没见你吐核啊?”
司命呆住了,仔细一想,还真想不起来自己做过这个动作呢?
时苏的眉眼起了变:“该不会又让你给吞了吧!”
“好像是这样的……”司命羞赧地低下头去,露出了一种不经常见到的尴尬。
时苏大笑起来,咯咯得笑个不停,他也从未这般开怀笑过,连司命都很诧异这有什么好笑的。但是飒爽的笑浪飞奔而去,传到了这海阔天空里的每一个角落,迎来了些柔软,也融化了些他们俩之间的冷战氛围。
看她满脸窘迫的样子,时苏更添了一层乐趣:“哈哈哈哈……你看上去不笨啊,怎么整日里糊里糊涂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上次你不就吃了一嘴的茶叶嘛,这次又把果核给吞下去了?真是糊涂啊糊涂……诶,不如以后我就叫你‘糊糊’吧?”
“什么……糊糊?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