爰慧却不答理他,执着他的手腕,就往里屋走,那架势仿佛要搜人屋子似的,把那老汉吓得更是不轻。
“我是一个新人,只是一直逃难在外,现在想回家看看,您只要给我说实话就行,这柴禾算是我孝敬您老了……”
进得里屋,是一间库房,米面倒是堆得不多,但挺幽静。见没人,便把门帘一放,嗤啦一声,爰慧一把扯去满脸的胡子,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大爷……不不……大叔……不不……大哥……大哥,这新旧之战,都是他们当官们的事儿,我可没敢掺乎,我家世世代代都在这儿卖粥为生,不信,您尽可到街邻街坊随便打听去……”
“您别怕,贵大爷,我之所以以真面目示人,只是希望我们彼此能够以诚相待。我是一个落难之人,希望能得到大爷您的帮助,这您总相信了吧?”
“大哥,您有什么尽管问,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有些大事,只怕老不死的我,想知道也没那个本事……”
“好吧,我问您,听说历山城里的新人都被赶尽杀绝了,怎么外面街上有那么多的新人在自由行走?”
“这我倒是听说了一些,说是从前的炎帝陛下已经到了历山,将要重登大宝,一声大赦令下,把原来关押着的新人统统放了,只有不肯归顺的才被继续拘押……”
“具体的人头,比如还有哪些人被继续关押着,您知道吗?”
“哟!大哥,听说都是一些原来当大官的人,可这当官的我都不认识,只怕人家就是说了,我也实在记不住哇……”
“好,我问您,其中有姓爰的吗?”
“姓爰的?您说是爰翼爰大人吧?不是都说他早就逃出去了吗?我可不知道,这是我唯一认识的清官了……”
“您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
“这……这……可是打死我也不敢哪,现在,满城都在盘查细作,动不动就来个全城戒严,说是原来的后羿大王,要带着军队回来复国报仇。象我们这种底下人,多了嘴就保不住脑袋了。平时生意上有点嫌隙,也正瞪大着眼睛找你的茬子呢,早晨一路的情景,您不也都瞧见了,谁敢再多嘴啊!大哥,这柴禾钱,我给,我十倍给您就是了,您就行行好,饶了我这一家老小吧……”
“您要是为难也就算了,这柴钱,我说不要就不要了,您老也别害怕,我只找您知道的问就是了……”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就为您今天雪中送炭,我就得给您供长生牌位……”
生意人就是生意人,都害怕成这样了,还能溜顺着嘴抹油,我和我的替身都不禁苦笑了一下。
“贵老汉,打粥!”
“噢噢,马上就来……”
正待再问,门外却有人在叫唤了。不敢招人进来,爰慧只得放了人家。但听啪地一声脆响,我的替身把旁边的一根小腿粗的门闩给拗断了。
“记住,您永远没有见过我。慢着,这也给您……”
说时,爰慧给了他一块金币。那老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半晌,爰慧帮他塞到怀里,方才呓怔过来,只会连连点头,逃命似的蹿了出去,刚才挺身的地方,明显是一滩水迹,看来真是把人家吓得不轻,都已尿湿了裤子。
“现在怎么办?”
“等他进来再说,回头问问城里的盘查情况,如果大白天不是很严,我们就有一些机会了……”
“不用再化装了吧?憋得难受,既然已经那么多的新人出入,依我看,只要多留心一点就行了……”
“行!但是头巾先不忙摘,依你现在的打扮,干脆装乞丐得了……”
064
到了城门口,虽然不少兵勇,却也不见怎么盘查。根据老头的介绍,这几天大白天已经盘查得不很严了,据说也是炎帝的意思,怕过分严了激起内部民变。果不其然,城门口和城楼上到处可见到全身戎装的兵勇,却很少见到干涉行人。
再看旁人的装束,爰慧的化装,竟然跟他们合辙了。不少新人,穿得比他还破。想必人是放了,只怕从前的家产都给抄没了,说不准有人还是穿着拘押时的衣服呢,破纳连缀,十分寒碜。
不时见到几个小乞丐,奔来跑去,任性戏耍,看面相尽是新人,身上的衣衫,却是拖一块挂一瓣,要在从前,即使是新人之中最卑贱的庶民,也不可能沦为乞丐,想来必是些战乱造就的孤儿。衰败和天真,如此无情地叠加在一起,我的替身,那颗多愁善感的心又有点不是滋味了。甚至想延揽住一两个,问问人家的情况,可那些孩子,唧唧呱呱地乐着,一会儿就蹿没影了。
一望见那些熟悉的街道,爰慧不禁打了一个寒噤。虽说经历了一场###,可景物依然没变,街道还是原样的街道,尽管零乱了些,仿佛经年的垃圾没人清扫。房舍还是原来那些房舍,尽管墙上留下了###的痕迹,弹痕和炸弹坑。他已经想起了自己的家,也同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就去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