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陈旖旎不由地回想起,17岁那年第一次在街边遇见他。那时他站在她的面前,目睹她不受控制地泪流满面。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谁,他也深知自己目的不纯,却还是,一点一点地,为她擦净了眼泪。
现在却收回了手。
“陈旖旎。”
身后,贺寒声又叫她一声。
陈旖旎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手腕上还有他紧攥过她的触感。
紧抓的一刻,与从前一样强硬;放开的那一刻,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洒脱,少了点必须要与她纠缠到底的强势。
她的手腕自由了,人也自由了。
可是,心却好像不是自由的。
她顾不上去弄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轻轻咬了咬下唇,匆匆低下头,也别开了脸。
敛去了眼底的神色,从他身前走开了。
贺寒声迎上她过来时,边还朝沈京墨那边张望一眼。
男人的笔挺身形没在暗处,略显萧索,半明半昧,半人半鬼。
始终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只是,他们离开后很久,甚至她跟着他头也不回地一直向前走,要经过这条冗长的,仿佛时光隧道一般的走廊,快要推开那扇巨大的旋转门出去时,他好像,还站在那里。
一直望着他们。
望着她。
雪还在下。
贺寒声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
陈旖旎坐在副驾驶,双手置于大衣口袋,直到车身缓慢地震颤起来,她还一直望着车窗外的汹汹雪势出神。
很久很久。
车内也沉默了很久。
贺寒声与她相识于三年前的巴黎,那时就有满腹的话想问她。
想问她一个中国女人为什么选择独自在国外飘荡,还带着一个孩子,那孩子还恰好和他一个姓氏;
为什么扔下国内如日中天的事业,只身前往这里另谋生路;
为什么这么多年,她对从前的事,国内发生的事,对她的过往,她的所有,都只字不提。
可今晚,在见到她看见沈京墨时,脸上出现的那一刹的表情,贺寒声就都懂了。
所有问题都没了问出口的必要与意义。
因为那时她的表情仿佛在说,现在她如何淡漠他,如何冷眼他,曾经就如何地怨恨他。
也如何地爱过他。
深深地爱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