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府得知望舒未曾前往终南山,反而在醴泉坊购置别院住下后,就时常派人前来,奉劝望舒早日归家,莫要惹得众人担心,她回绝多次后,干脆闭门谢客,好清闲度日。
这日东风渐起,无雨,只有薄薄的一层暖阳打在屋檐上,透过树荫在地上勾勒出几道零星斑驳的黑影。
门前有儿童牵着风筝,一双草鞋跑来跑去,每一步踏在细沙上,发出吖吖的声响,总角之年,言笑晏晏,他们此刻无忧无虑,纵情嬉戏玩闹着。
望舒起了兴致,又亲自画了纸鸢拉了线,想在院中独自玩耍,正尽兴之时,纸鸢却被风吹缠绕在树上,素娥拿起竹竿想要将纸鸢挑下,但反而越缠越紧,甚是惹人苦恼。
正当众人无计可施之时,又有一只风筝飞了上去,门外儿童冲了进来,叽叽喳喳喊道:“娘子娘子,能不能帮我们取下风筝。”
一个胆大的稚童想要爬到树上,素娥连忙将他报到一旁,“你阿耶阿娘在何处,若是爬树摔了我们可没法交代。”
望舒抬头看着挂在树梢的两只风筝,沉思后道:“我上去取吧。”周围儿童一片欢呼。
她喃喃道:“先前我与阿娘在扬州时,便常常上树摘果,下池摸鱼,但随父亲回到卫国公府,处处皆是规矩,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但现在不一样了,我自个儿在外边住,想如何便如何。我说我现在要爬树摘风筝,也没人能管得了我。”
素娥劝道:“娘子,不可。这树还带着湿气,若是不小心打滑容易伤了身体。”
望舒却执意说道:“无碍。”说罢她便摩拳擦掌,畅通无阻上了树,随后将风筝缠绕的丝线解开,扔了下去。可正当她在树上眺望着京城的大好风光之时,有人脆生生喊了句阿姊,险些吓了望舒一跳。
低头往下看去,只见戚容音正在树下站着,眉目间净是紧张,她扯开嗓子喊道:“阿姊,这样太危险了,你快些下来。”
望舒看见她,便莫名的胆颤心惊,“你不要过来啊!”
毕竟每次遇见戚容音总没好事。
她紧张到带了些哭音,“阿姊,你下来吧,我…我在下边接着你。”
望舒无奈道:“你退后些,不要看着我,我慢慢便下来了。”
谁料说时迟那时快,脚下突然一个打滑,树下的人都惊呼小心,望舒稳稳抱住树干,她心有余悸的缓了口气。
一步步爬了下来,落地后还一阵后怕,脚步浮空,在素娥搀扶下来到一旁秋千坐着,她看向戚容音,问道:“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容音来接阿姊回家。”
戚容音继续说道:“阿姊有所不知,再过两日大父便随大军抵达京都。若是他归来后发现你不在……”
望舒急急打断了她,“这不是还没回来吗,急什么呢。等大父归京,我自然便会收拾东西回去。”
戚容音上前捧起她的双手,情真意切地说:“阿耶已经气消了,他说若你跟我回去,以前之事一笔勾销。阿耶嘴上不说,但他心中其实也格外想念你啊。”
望舒嗤笑道:“他若是真的挂念我,又怎会派遣你过来。”
“阿姊,容音从未想要和你争过什么。我,我真的只想与你好好相处。”
望舒拂开她的手,笑道:“可惜我们八字不合,若在同一屋檐下,估计我得倒霉一辈子。”
戚容音霎时挂了脸色,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伤害,抽泣着说:“不是的,阿姊,可容音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先前种种不是,我都未曾想要故意陷害阿姊,都怪容音,什么都做不好。”
望舒看见她瞬间泪如雨下,不由慌了心神,“你,你别哭啊。”
“罢了罢了,我带你出去走走,过几日便收拾东西回去,行了吧?”
她拿起手帕擦干了眼泪,哽咽着说:“嗯,多谢阿姊。”
望舒回到闺房换了身衣裳,带着戚容音前往西市,她未曾有过与这种娇女郎独处的经验,只得按照直觉来,“你看中什么物件便挑走,我今日心情好,就权当送你啦。”
正午时分,日上梢头。随着鼓声响起,市门打开,一瞬之间人潮涌动,万般嘈杂翻涌,千百家店铺齐齐开门。
望舒带着戚容音走进了一家成衣铺,春回大地,百花盛开,最近又忽然流行起花鸟纹饰。望舒左挑挑,右看看,指着一条桃红罗裙,问道:“这件如何。”
戚容音走上前来仔细翻看,红着脸小声道:“会不会有些轻薄,胸前领口也未免太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