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来才知道这只克隆雄虫自从他不再来看他后他便经常守在这个唯一可能看到他的窗前,他并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消失,又或者他是明白的只是仍然固执的在那里等待。
那束花是他问一只亚雌医生要的。他那样俊美且礼貌,没有雌虫会忍心拒绝他。
可他还是将他的生日记错了,或许他并不知道生日是什么含义,他只是懵懂的从自己的记忆里窥伺到他这样做雌虫会很开心,于是他便这样做了。
雪最终接受了那束花,那束洁白的细碎的雪神花,他还是不能放下这只雄虫,即使他只是一只和他有着同样记忆的克隆体他也无法放下。
他陪伴着这只克隆雄虫,在他身上寻找着过去的记忆,克隆雄虫的身体越来越差,他也越来越依赖雪,随着他生活时间的延长,他也渐渐明白了许多的事情,有时雪也会从他的口中听到意料之外的言语。
“我是不该存在的吗?”他问道,那双干净的眼眸里有了凡俗的情绪。
“为什么这么怎么说?”雪问道。
“因为我总是让雪伤心。”他用天真懵懂的眼眸看着雪:“雪的眼睛,看我的时候很悲伤。”
雪望着他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我的记忆是假的吗?明明我和雪是相爱的,为什么…他们都说我是替代品?”他看着他渴望在他这里寻求一个肯定的答复。
“明明我是雪的雄虫,为什么他们都说你的雄虫已经死去?我明明…好好的站在这里。”雄虫茫然不解的说道:“雪,我不是云卿吗?”
雪看着渴求的雄虫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雪,你不喜欢我吗?”雄虫抓住他的手臂直视他的眼眸,不让他回避。
“雪,我想吻你,可以吗……”雄虫缓慢的提出自己的请求,他说着微微俯身想要亲吻他……
雪却将他推开,他看着满眼无措的雄虫,他看向他的眼眸渐渐从不知所措变成了了然和悲伤,他像是明白了什么:“我原来真的是假的啊……”
他的记忆是假的,伴侣是假的,就连躯体也是假的,他像是失去了一切目标,他有些哀伤的问雪:“既然我和你的伴侣一模一样,那为什么你要拒绝我呢?你把我当成他不可以吗?”
“……抱歉。”雪不想让他伤心的,但云卿在他心中是不可替代的,就算一模一样,就算他同样继承了他的记忆和对他的感情,可他们终究不是一样的。
“我又让你难过了吗?”雄虫的声音缓慢而低沉:“没关系,雪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喜欢雪就好了。”
雄虫又对他露出了温柔的微笑,只是他还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否则雪怎么会看到他那双干净得如同婴孩的眼眸里满是悲伤呢?
雄虫的生命就像是美丽的月神玫瑰,就算再如何精心呵护也只绽放了一个春季就凋零了,他死的时候也依旧那么美,丝毫没有被病痛折磨的模样。
但在最后一个月里,他实际上过得非常艰难,他脆弱的身体使他要不停的更换新鲜血液,不停的抽取出崩坏的骨髓打进新鲜的培养骨髓。他经常被神经疼痛折磨得无法安睡,可他继承了云卿的记忆,继承了云卿的基因,同样也继承了云卿的忍耐。
他从来不会在雪面前露出狼狈的一面,他总是微笑的着看着他,因为他知道雪喜欢他笑,他笑起来也最像他逝去的伴侣。
他就像是一个纯白的天使,匆匆来到人间,又匆匆离去,离去时也不在在这个世界留下一点痕迹。
在他死的时候刚好下了一场初雪,他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的雪像是孩子一样笑了,他拉着雪的手固执的和他分享这种喜悦。
“雪,下雪了。”他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也要打开窗迎接这对他来说生命里的第一场雪。
“我喜欢下雪,因为它和你的名字一样。”他认真的对他说道:“我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
雪后来才知道雄虫总是询问医护虫员什么时候下雪。
“他的身体早就快不行了,但他一直坚持着,他说他要坚持到下雪那天。”看护他的亚雌红着眼眶说道。
他和云卿最重要的日子都发生在下雪的时候,他大概记得这些,他或许以为他也喜欢下雪的天气,但他其实并不喜欢,只是云卿喜欢,只是他和云卿的故事总是发生在这样悲伤的天气里。
他固执的牵着他的手,另一只手在雪花中挥舞试图抓住什么,只是这雪太小,天气也不够冷,雪花飘到他的手上不一会就化成了雪水。
但他仍然很开心,像是得到糖果的孩子,最后他累了,他也不愿意回到病床上,他趴在窗台上,烟灰色的眼睛里有许多不舍,他看着雪轻声问道:“雪,你会记得我吗?”
雪抚摸着他黑色的长发轻声说道:“我会一直记住你的。”
“那真好,我真的好喜欢雪……”
“如果能和雪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雪,如果我让你难过了,那你就忘了我吧。”
雄虫一直在不停的呢喃着,就好像要将这一生的话都说完一般,他有些疲惫的眨了眨眼对雪说道:“我累了,我先睡一会,雪等我睡着了再走好吗?”
他没有等雪回答便趴在窗台上沉沉睡去,再也没有醒来。
他短暂的生命都在别虫的记忆里延续,到最后他也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
“他的遗体该如何处理?”医务官小心的问道。
“……按照正常军雌死亡流程走吧。”雪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