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
翌日清晨,阳光还未划破云层,天地间弥漫着薄薄雾气。清音从死亡般的睡眠中苏醒,满心疲倦。在梦中,她与他并肩站立,低声交谈。不远处一池莲花开的正艳,亭亭而立,美丽非常。她喜欢上身边男子身上木芙蓉的香气,便将头靠在他的肩膀,好似千百次那样自然。更远处青山绿水,天色如洗,一派宁静。
她腮边泪痕未干,却丝毫没有悲伤之感。朦胧间,她翻了个身,却见眼前似有影子一闪而过。她猛地睁开眼睛,就见白潋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绝色容颜上面无表情。
清音顿时怔住了,僵着身子一动不动。白潋晨看了她半晌,忽然粲然一笑:“天亮了。”
清音仍是怔怔地,一言不发。白潋晨不禁皱了眉,道:“你怎么了?”他轻触她的面颊,却摸到一手湿意。
清音向后瑟缩了一下,拨开少年的手:“没什么,我做了个梦。”
白潋晨倒似来了兴致:“什么梦?”
清音低头不语,半晌才道:“总之,那是个美梦。”
白潋晨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既然是美梦,你为什么哭?”
清音却道:“梦里的东西,谁能说得清?”她坐起身来,问道:“公子,您怎么来了?”
白潋晨却沉下脸来:“怎么,难道本公子不能来么?”
清音忍不住苦笑:“自然不是,我只是没想到您这么早便过来了。”她顿了顿,又问道:“您这一路过来,没遇到什么人吗?”
白潋晨老老实实地摇头:“没有。”
清音心中有些奇怪。白溯风昨晚才来警告过她,让她不准将白潋晨卷入其中。她原以为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这少年,谁知他竟一早就出现在她眼前。难道白溯风就这么笃定她不会伤害白潋晨么?
她轻叹一声,道:“您这样过来,总归不方便,我毕竟是——”她话音未落,就见白潋晨敛了神色,冷冷地瞪着她,便只好将后面的话吞回肚中。白潋晨见她闭口不言,忽然仰面躺倒在床上,软声道:“是你说我可以过来的。”
他这么一躺,恰巧就在清音身侧,说话间少年的气息扑面而来。清音吃了一惊,急忙抱着被子往旁边躲了躲,好在少年只是软绵绵地躺在床上,并没有其它动作。清音忽略他近乎撒娇的神色,正想劝少年起来,却听他抱怨道:“大哥最近很忙。”
清音一怔,白潋晨又道:“他很快就要迎娶伏虎城那个女扮男装的大小姐了。而且,再过几日,琉嫣也即将出嫁。”
清音乍听琉嫣二字有些茫然,但很快便想起那个少女。她满心不解,问道:“琉嫣小姐她……不是对公子有仰慕之心么?”
白潋晨笑了笑:“那又如何?我与她乃是同族,自然不可通婚。而且我这样子,也无法给她想要的东西。”
他说的淡然,听在清音耳中却是另一种感觉。清晨的微光映在少年身上,使得那张面容几乎白的透明。清音低了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见他长睫颤颤,眼眸潋滟,忽然心中一酸,一时不能言语。
少年不禁敛了神色,不满道:“你又在同情我了?”他猛地坐起身,凑近她的耳畔:“……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你知道么,这就是白氏一族显赫至今所付出的最低微的代价。”
——白氏一族所付出的最低微的代价。
清音在很久以前也曾听过这句话,那时她懵懵懂懂,并不了解其中奥秘。现在明白了,心中的无奈却像潮水一样,一阵一阵漫过来。在她看来,巫觋不过是一个精神上象征,没有任何意义。难道没了巫觋,这个庞大的家族就会灭亡?
那简直是不可能的吧。
她轻叹一声,道:“我没有同情公子。”说着,她避开白潋晨有些咄咄逼人的目光,取了衣服披在身上。少年便讪讪坐回去,但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只是那目光中却不带任何淫 邪,清澈如水。她匆匆系好衣带,见他神色怔怔,忍不住问道:“你在看什么?”
少年露齿一笑,又懒懒扑倒在床上,在锦被与丝缎中滚来滚去。清音急忙起身,却见他摊平了身子,在团团被褥中扬起尖俏的下巴看她,粲然一笑。她心中忽然一软,便抓起散落在一旁的被子向他头上盖去。白潋晨自然不依,两人笑着闹成一团,直到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当初,她真没想到能与白潋晨这样相处。只要他去了那层硬壳儿,倒是极容易看透的一个人。
但她无法料到自己是最后一次与他这样亲近。
从此往后,再无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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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潋晨在她这儿厮混到傍晚才走。日子本就无聊,时光的流逝对于白潋晨来说已成虚无。他永远都是十六岁的模样,风华绝代,容色慑人,就连心思也通透如水。反观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