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抓着他的手渐渐用力,轻笑:“当然。那么公子呢?是否也遵守了与奴婢的诺言?”
“你指的是什么?”
“——虞兰。”清音一字一句的说。她的眼睛像鬼火一样明亮,就那样看着他,眨也不眨。
白潋晨却笑出声来:“原来如此。你不信我?”
清音也笑:“奴婢自然相信公子。出府之前,能让我见见她么?”
“不必,你先随我出府。”
清音看着他,慢慢的重复:“奴婢想先见见她。”
白潋晨沉默许久,突然冷笑:“如果本公子不同意呢?你待如何?”
——你待如何?是啊,我待如何?清音垂下头,半晌才道:“奴婢当然没有资格要求公子……陪公子出城,是奴婢份内之事。”这话一出,她立刻死死咬住嘴唇,心里酸涩无比。经过这半天,先前在祭祀时的怒火已经渐渐冷却下来。她心中明白,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能力让白潋晨遵守诺言。他是隐凤城的二公子,白氏的巫觋。而自己只不过是个低贱的奴仆罢了。除了求生的念头,她什么都没有。如果再这么鲁莽下去,很可能连这一年都活不下去!而且……就算妹子和那些女子真的死了,她难到会为了她们而放弃自己的生命?
白潋晨便舒展了眉头,道:“很好,你随我来。”说着向最近的一辆辕车走去。
清音强压住心中的情绪,随他进了车。车中已坐着玉珠,见清音进来,立刻怒气冲冲的吼道:“你也太不懂规矩了!如果不是今日祭祀不得随意杀生,只怕你早已死了!”
清音急忙陪笑:“清音知错了,多谢姐姐关心。”心里却十分不以为然。呵……什么叫不得随意杀生?刚刚那些人祭难到不是生命?
辕车渐渐驶动。白潋晨摘下面具,露出秀美的脸庞。他随意撩起长发,命令道:“把衣服给她。”
玉珠迟疑了一下:“公子真的要陪琉嫣小姐出府?”
白潋晨点点头:“嗯。”
“城主应该还不知道吧?这实在太危险了,如果公子出了什么差错,奴婢怎么和城主交代?而且您要出府,为何只带我们两个?”
白潋晨略显不耐:“大哥想的太多了,这毕竟是隐凤城,我们白氏的天下。玉珠,有你在就足够。而且……别人我可以不见,但是琉嫣不行。”
看样子,这琉嫣妹妹是他的小相好?否则这白二公子怎么拼了命也要去见她?清音一直坐在一旁沉默,此时道:“玉珠姐姐,你放心吧,奴婢也会豁出性命保护公子的,咱们一定要了却公子的心愿。”
白潋晨嗤笑一声,玉珠勃然大怒:“你懂什么?”
清音嫣然一笑:“难到奴婢说错了?咱们做奴婢的肯定要为主子着想啊。再说,能让公子亲自去见的小姐,一定美若天仙吧。”
白潋晨似笑非笑的瞥她一眼:“快换衣服。”
清音便将那件绿衫套在身上,很快就装扮成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白潋晨也束起黑缎长发,拭去额上的莲花印记,换上粗布衣裙。清音心中赞叹,古人曾说过“美人皓臂天足,布衣荆钗,天姿国色”,她曾嗤之以鼻,今日见了,才发觉果然如此。只是这美人心如蛇蝎,不见也罢。
车外华灯初上,隐凤城另一种风情便在夜中显现出来。街道还是白天的街道,或巍峨肃秀,或深邃静谧,却多了些许脂粉与醇酒的香味。辕车在一家酒楼前停下,隔着很远就听到歌女柔媚的歌声,如丝如缎,如泣如诉。
玉珠当先跳下辕车,然后扶了白潋晨下来。清音留在最后,刚踏上车前的青石板路,就见眼前流光溢彩,人头攒动,耳畔都是嘈杂的声响。一楼厅中坐着各式人物,弥漫着酒肉味和烟草味。大厅正中坐着一名妖媚女子,衣着暴露,怀抱一个硕大琵琶,媚眼如飞,口中唱着艳词小曲,她身畔围了不少宾客,正不住叫好。
清音不解,这二公子来见人,怎么选在这样一个龙蛇混杂的场所。白潋晨也不多话,低着头向酒楼深处走去。三人刚走到长廊上,就见一名小二迎了上来,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转,便定在清音身上:“这位公子,想用点什么?”
清音飞快地瞥了白潋晨一眼,却见他低着头,丝毫不理会她的目光。她心中疑惑,却听玉珠对那小二道:“我们公子要一间二楼雅座,不得任何人来打扰。”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那玉佩雕成莲花形状,绿的仿佛能滴出水来。小二见了,腿一哆嗦就要跪下,玉珠却眼明手快的扶住他,嘱咐道:“不许告诉别人,就连你们掌柜的都不行。如果把我们公子伺候好了,钱自然少不了的。一会若还有拿这玉佩的人来,就直接带她来见公子。”
小二满头大汗,急忙引三人上楼,穿过嘈杂的人群,来到二楼走廊尽头的一间房内。这房内布置雅致,一旦关上门,立刻清净许多。小二上了些果品茶水就战战兢兢的退下了,走前还对清音道:“我就在门外,公子若有什么吩咐,喊我便是。”
清音硬扯出一抹笑容,点点头。她关上门,就见白潋晨端端正正的坐在桌旁,摆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唤道:“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