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蓉微感觉自己那死灰一样的心?又开始不由自主的翻腾。
真是没出息……
傅蓉微低头?看了一眼有些?灰蓬蓬的自己,道:“难为你了,一路跋山涉水,倒还能一袭白衣纤尘不染。”
周围没了外?人?,裴氏兄弟碰上面,一东一西各自守着安宁。姜煦说:“为了见?你,不难为。”
他知道傅蓉微最爱他哪一点。
傅蓉微的嘴巴能骗人?,但眼里的神?采会瞒着主人?偷偷跑出来。
傅蓉微始终忘不了那年冬宴上的初见?,惊鸿一瞥,他一袭白衣闯入了她混沌的视线中,那抹色彩经久不灭。
姜煦自从当上摄政王后,便极少见?这样轻狂的打扮,今日为了哄人?,特意穿得漂漂亮亮,迎合她的喜好。
傅蓉微平心?静气:“坐吧。”
然?而左右并没有其他能坐人?的地方了。
姜煦站着不动。
傅蓉微与他对峙了半天,侧身挪了一寸,让出了半个树墩。
姜煦提衣坐下?,与她背靠着背。
两个人?的体温慢慢的渡给了彼此,心?跳和呼吸声也都渐渐纠缠到了一起。
他们抵达镇子的时候,日头?就已经偏西了,而今他们坐在山脚下?,远峰后暗淡的天色被涂染了一层橘红,由于山间终年不散的雾气,那色调显得有几分脏,并不赏心?悦目。
傅蓉微问道:“上一次,你是怎么被种下?此毒的?”
“上一次啊……我从北打到南,经楚州而下?,先拿下?了西边的十三郡,到了南越家?门口。胥柒请我做客,把杜鹃引下?在了香里。”
姜煦寥寥几句把实话交代了。
傅蓉微问:“你撑了几年,最后解毒了吗,你憔悴成那个样子,也是被杜鹃引折磨的。你功成后饮鸩自尽,是不是因为这个?”
“我撑了好多年呢。”
姜煦道:“故人?所?托未竟,不敢轻言死,我那时候身体不好,也并非全?是杜鹃引的缘故,十六年的征战,沉疴难愈,早就不好了。杜鹃引的药性其实并没有外?面吹嘘的那么厉害,不过就是蚊子叮了一口罢了,我还不至于为了这么点毒要死要活。我自尽的结局,不是什么悲伤的事,那时候天地间只余我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我是遂了自己的愿。微微,你不要为了此事难过。”
傅蓉微为了此事难过了很多年,终于今日被他戳破了窗户纸,傅蓉微心?想,怎么能不难过呢,少年弱冠便动手?挖了个坑,十六年的时光填上了最后一抔土,把自己给埋了。
傅蓉微沉默着把他的每一句话都拆开了反复细品,轻轻道:“是我错了,我不该走那么早。那十六年,我该留下?来陪陪你的。”
姜煦道:“走的早也不是坏事,我倒是希望你少受些?苦楚。”
傅蓉微在往事中沉湎了片刻,发现自己的心?气似乎弱了,便强迫自己不要再回忆,眼睛盯着当下?,傅蓉微道:“我要去见?胥柒,他费尽心?思送信到华京,用你身上的毒把我引过来,一定有话要对我说。”
姜煦道:“行啊,那我们就去见?他,总之?我来了,你想干什么都行。”
傅蓉微正愁没办法混进南越皇城,姜煦一到主意便跟着来了。
他们避开正经山道,林中穿行,姜煦显然?是熟悉周边的路,趁着夜色用银钱糊弄了守境的关卡,一行人?乘坐一艘小船,飘进了南越。
傅蓉微坐在船头?,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对着昏暗的鱼灯,打开层层包裹,露出里面小心?存放的血珊瑚。
傅蓉微把这东西也一起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