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是个拒了嘴的闷葫芦。
傅蓉微问一句,她答一句。傅蓉微若是不问,她就一个字也不说。
姜煦先她一步洗好了,男人天生火力旺盛,头发都快干透了,他靠在花帐里,垫高了枕头,一声不吭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蓉微头发干的差不多了,挥了挥手,示意桔梗退下。她踩着鞋,来到床边,伸手拨开了床帐,低头俯视着姜煦的脸,平静地问道:“阿煦,你?想要一个孩子吗?”
姜煦屈起一条腿,慢慢坐了起来,他们的床榻有些矮,姜煦坐起来,也要抬头才能直视傅蓉微的双眼。
傅蓉微等着他的回答。
姜煦莫名哑了嗓子,坦诚回答道:“想,但不能是现在,你?明白?的吧。”
傅蓉微好似明白?,又好似不明白?,心中隔了一层阴影绰绰的纱,有猜测,却不明了。
姜煦伸出手,轻碰了碰傅蓉微的腰腹,道:“孩子才是困死?你?的牢笼,你?若是现在孕子,便哪也去不得。”
傅蓉微握住姜煦的手,坐在他旁边,望着他:“所以这是皇上真正的意思?”
姜煦沉默着点了点头。
假使傅蓉微怀孕,她和她腹中胎儿,就必须要留都为质。
这么一说明白?,大婚那夜,姜煦的反常忽然?有了合情合理的解释。
傅蓉微当然?不肯屈服于?这样的算计,她释然?一笑,道:“咱们的皇上啊……”
……到底还是不够狠绝。
后半句话,傅蓉微没有说出声。
说仁慈,不肯一仁到底。
说狠,又纠结着下不了手。
傅蓉微道:“皇上对你?其实?不错的,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从前有渊源?”
姜煦道:“我七岁时,回馠都,呆了两年。”
傅蓉微道:“我知道,这件事?,你?好像说过。”
姜煦回忆起小时候的事?,他说的很慢,因为时间相隔太久,细算两辈子也有几十年了,很多事?情像是水中模糊的倒影,他要潜进?去,拨开浑水,才能再次触及到。
“皇上只留了我自己一人在都城,母亲本想陪我,却没有被允准,父亲母亲都回了关外,我一个七岁的孩子在府中很难让人放心,皇上便将?我接到了宫里。”
姜煦是在宫里度过了那两年。
“皇上那时正年轻呢,我不知道他把我当成了什么,将?我带进?了朝晖殿里住着,见我闲着无聊,经常会?宣朝上的大儒进?宫教我读书?。”
姜家武将?出身,在读书?一事?上,没那么重视。姜煦在边境,开蒙认字就比寻常读书?要晚一些时日,再加之?身边无师父敦促,所以,课业一塌糊涂。
“我小时候是个很乖的孩子,母亲离都前抱着我哭了整完,一句一字的嘱咐我照顾好自己,听皇上的话,我都做到了。皇上让我学什么,我就学什么,皇上不想看我骑马射箭,我就彻底不再碰那些东西。”
他在宫里都快被养成一只断爪的猫了。
“转机在两年后的秋猎。我九岁,两年间,皇上娶了妻,立了后,宫中后妃给他生下了两个孩子,但一个死?婴,一个意外夭折,都没能活下来。秋猎上,皇上心情苦闷,身上总沾着酒气,有人给皇上献了一匹烈马,几十个汉子都降不住,皇上醉意朦胧,当场赐给我了。”
傅蓉微猜到了:“你?驯服了那匹马。”
姜煦说:“是的。”
当年只有九岁的姜煦,圈在宫里养了几年,日日诵读经书?,马和弓都抛了,所有人都以为这只姜家的小豹子已被磨平了利爪,但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出手,便是风华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