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煎药,一边出神?,并不打算与钟嬷嬷商议出家的事。
钟嬷嬷是个固执的老人,在她?眼里,女子出家才是一生的绝路。
可?这事又实?在瞒不住,她?若真出家道静檀庵,钟嬷嬷怎么办呢?
钟嬷嬷的卖身契在侯府,在张氏的手?里,傅蓉微说了是不算的。
傅蓉微眼里有了算计,端着药进了钟嬷嬷房间,挤出一个笑,在钟嬷嬷耳边耳语了几句。
钟嬷嬷惊疑不定地望着她?。
傅蓉微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放心,嬷嬷信我,听我安排就好。”
张氏神?清气爽了几天之后,忽然想?起家里还有傅蓉微这么号人,于是派陈嬷嬷去云兰苑瞧瞧,还活着不?
陈嬷嬷许久没往这边来了,云兰苑那条路上的杂草都没过脚背了。
云兰苑的门?半掩着,也不上锁,陈嬷嬷先从门?缝里偷瞧了几眼,见院里静悄悄,一个人也没有,便小心翼翼伸手?推开了门?。
正当午时,日头当空,陈嬷嬷却?莫名觉得院子里阴森森的,许是久不打理的缘故。
陈嬷嬷心中叹息,真是命贱啊,富贵到了眼前都握不住。
陈嬷嬷开口问了句:“有人在吗?钟姐姐?”
窗内里忽然传来了阵阵咳嗽。
傅蓉微将窗户推开一线,用帕子捂住嘴:“咳咳,是陈嬷嬷啊……”
陈嬷嬷一见傅蓉微的模样,心中骇然:“三姑娘怎憔悴成这般模样,病了?”
傅蓉微弯着身子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咳,拿下手?帕一瞧,竟沾了一滩血迹。
陈嬷嬷怔怔地望着她?,渐渐脸上显出了不可?置信,她?抚着院墙退后几步,停在了大门?口,问道:“姑娘这是咳了几天?”
傅蓉微有气无力:“半月余吧,怎么养也不好,还过到了钟嬷嬷身上……咳咳,陈嬷嬷您还是离我远些罢。”
陈嬷嬷面色更惊恐了:“你这病还能过给旁人。”
傅蓉微只点头不语。
陈嬷嬷吓得掉头就跑,门?也忘了关?。
——“痨病!”
张氏一拍桌子,啐了句:“真晦气啊。”
她?捏着帕子在屋里走来走去,吩咐道:“叫人去盯着云兰苑,别让那两个痨鬼出来走动,园子各处都拿艾草熏一熏,痨病是治不好的,等我回了侯爷再做决定。”
陈嬷嬷问了句:“夫人,可?要?寻医问药?”
张氏瞪了她?一眼。
陈嬷嬷心里发凉,给了自己一耳光:“多嘴,多嘴!”
张氏的心也是狠到了极致。
磋磨姨娘倒也罢了,毕竟是下人奴婢,伺候主母应该的,可?傅蓉微即便是庶出,那也是府中正经姑娘,张氏把持后院,索性面子里子都不要?了,竟要?活活耗死傅蓉微。
陈嬷嬷心念急转,当即与张氏一条心,摒弃了最后一点怜悯,压低声?音道:“既然夫人意已决,侯爷那也不必去说,权不知此事,她?自生自灭,与夫人何干?”
张氏帕子拧成皱巴巴一团,道:“不成,侯爷没那么好糊弄,毕竟是他的骨头,而且,侯爷前夜里才与我说,等那小蹄子受够了教?训,该过去的就过去了,侯爷心里还没忘了那娘俩呢!”
陈嬷嬷也乱了:“那可?如何是好?”
正难解时,有个小厮跑到门?外?,说是傅三姑娘有话禀告主母。
张氏顿时一脸嫌弃,像沾了什?么脏东西?,尖叫道:“谁让他进来的,赶出去,快!”
小厮懵懵懂懂被?撵出门?外?,跪在门?口传话,说傅蓉微自清离府,到静檀庵中清修。
张氏与陈嬷嬷对视一眼,缓缓起身,走到门?口,远远地问:“她?真这么说?”
小厮点头。
张氏思虑良久,仰头舒了口气:“好,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