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按着太阳穴,阴京常看着那战书,真希望这战书赶快消失不见,““慈航诀”的功夫我虽从未见过,但既是佛门功法,该当也属明心见性之类,性子上正剋制我的“幻影身法”这一战…可麻烦了。”
“那…怎么办?”
没想到“幻影邪尊”阴京常竟无必胜之数,而且若照他的说法,以武功生剋之论,说不定阴京常还会输予她,杨逖可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可还没自信去面对天门之外虎视耽耽的强敌,现在的阴京常,是天门中人的主心骨,可万万不能有所闪失,“若师兄无必胜之望,不如…不如我们避战如何?这是为了天门的前途,不可徒争一日短长…”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要避战也有所不能,”
闭上了眼睛,似在考虑着什么,“这战书是直接放在叠云塔中的,显然雪青仪已知道本门所在,至少也对此有所察觉,若京常避战不出,难保这女人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现下局势混沌,可不能又出状况啊!”
“这样…”
已经真正在做事了,杨逖也非笨人,给阴京常一点就通,雪青仪既知道要怎么把战书送到阴京常手上,显然她也晓得本门中人出入之所,仍是以叠云塔为主,现下好不容易天门的最强对手湘园山庄自惹其祸,声势大衰,若雪青仪乾脆将消息透给湘园山庄,难保梁虹琦等人不会再组一次对抗天门的联军,只要不是大败,至少能振湘园山庄声势,这一仗无论胜负如何,现在化暗为明与湘园山庄对干,对天门实是不利。
“那…该怎么办才行?”
“不用太担心,”
阴京常微微苦笑,“虽说“慈航诀”天性剋制“幻影身法”但双方若是真打,胜负仍在五五之数,何况雪青仪给“淫杀千里命七天”搞过,说不成“慈航诀”功力还有几成剩下,男女之事对佛门功法而言可是绝大忌讳,这一战京常还佔了几分优势。”
“何况就算京常败北又怎么样?”
站起身来,拍了拍杨逖的肩膀,阴京常微微一笑,“天门还有你在,六识和十八军在你运用之下,要重振天门亦非难事,便是京常战败身亡,你也可以将天门延续下去,京常也有脸去见地下的师父了…”
“师兄…”
听阴京常这么说,杨逖吓得跳了起来,生死之事,这师兄怎么就这么不忌讳地宣之於口?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给阴京常堵了回去。
“小逖你好好记住,生死之间极可畏也,但若无法看穿看破,你一世人也难大成,无论武功或是处事皆是如此,”
看杨逖这般惊慌,阴京常微微皱眉,“世人皆有死,便是我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完成所有事情,接下来几日我要专心练武,其他的事你要好好担待。在决战之前,我会把门内的事务通通交代清楚,一些你原先不知道的事,也要通盘了解了。别这张脸,你现在是天门门主,也是复兴本朝的关键,这重担你原本就该挑起来的…”
听了阴京常的话,看着手中沉甸甸的资料,杨逖眼睛愈瞪愈大,差点要从眼眶里暴出来,反观阴京常却是气定神闲,彷彿并不把此事放在心上。
“义塾…这…这怎么可能?”
捏了捏自己的脸,直到感觉到痛,杨逖才相信自己不在梦中,“原来…原来义塾根本就是本门所设?师兄你可…可真瞒的死紧…”
“此事不能不秘密,否则便会失效,绝不能半途而废,”
阴京常摇了摇头,“此事以往只有我和师父知道,就连副门主都蒙在鼓里,小逖你千万当心,绝不可走漏半点风声,知道吗?”
“是。”
应了一声,杨逖仔细想了想,突地又振奋起来,“这样就好,本来我还怕本门剩下来的人实力不足,没法子争夺天下,现在有义塾为后盾,管他湘园山庄实力再怎么坚强,还不是手到擒来?…对了,师兄,为什么以前你不动用义塾的人力?二十年积累之下,义塾人力遍佈各地,若是本门登高一呼,别说湘园山庄了,就算少林派和朝廷,都可以举手而定…”
“你想也不要这样想。”
几乎是瞪着杨逖,阴京常一字一字地说出口来,看的杨逖不由畏缩,难得看到阴京常如此震怒,“本门争夺天下,只能用自己的势力,义塾之所以设置,确实有为本门训练人材的功能在,但最主要的用意,是在夺取天下后的治理。”
“你以为攻夺天下不会有死伤?不会有颠沛流离?要避免这种情形,打完仗之后的治理就要跟着上去,那么多的城镇乡村,那么多的职位空缺,没有准备好接任的官员,后续要怎么办?我们要争的是整个天下,佔领那么多地方,一天没有人管理,战后失了管束的散兵游勇就能给你捣个四处大乱!到时候打下来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自己的,不能留下任何空隙让人破坏!打成一片焦土要花多少时间精力和人力去重建?若是不做好准备,便是夺了天下,你要如何?”
“这…这个…”
给阴京常一顿数落下来,杨逖登时张口结舌,他虽不认为自己可以顺顺当当地夺回天下,但心中对高明帝王的看法,也不过是明理纳谏、心怀苍生而已,那曾想过争夺天下的这些琐碎事?可他对阴京常向来服气,一想之下也即明白,要争夺天下,确实不能不管这些事情,毕竟自己不像当年文帝杨坚统一天下之前,已在北周朝廷建立了自己的强大势力,与那时相比,现下自己的后盾着实不足。
“所以…义塾虽是本门的一大王牌,却不可轻易动用,”
见杨逖给自己一段话说的一楞一楞,阴京常也知自己说重了,这些事毕竟是自己这样荜路蓝缕过来的人,才有切身的体会,也只有当年的杨乾,才知这准备的重要性,至於杨巨初嘛…就算解释给他听他也不懂,所以杨乾才会选择瞒着他,“不仅不能轻动,还要埋的极深,绝不能让对手有半点了解义塾与本门关系的可能性。所以义塾出来的人虽是千千万万,真正进入本门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其余人等都要等到本门已近全功-至少是取下了半个天下之后,才能让他们知道本门与义塾的牵连。”
“原来如此…”
点了点头,杨逖算是知道阴京常谋事之深,心头的疑惑也解了开来,若阴京常在义塾中发展了天门的势力,虽说天下事都逃不出天门耳目,至少不会有当日被联军摸到近处才晓得的事情,可事机漏泄的可能性也增加了,因此阴京常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根本就不动义塾这王牌,就是为了要在正式夺天下之时,让义塾能发挥最大的用处。
“接下来…”
将几十年来在天底下佈下的暗椿、伏笔全盘告知杨逖,只令他听的一楞一楞地,显是到现在,才知自己的身家究竟有多么丰厚,阴京常轻吁了口气,这决定虽是难下,却是迟早都得下的,“接下来到决战之前,我要闭关一段日子,从今天起,天门的一切完全由你接掌,除了与雪青仪的这一战,其余的事都不会再经过我这里,门主行事前请多加思虑,无论做任何决定,都先考虑后果,衡量轻重缓急、利害得失之后再做定论,毕竟以后门主的决定,不只关乎自身,更关乎本门存续兴废,与祖上遗愿,一子落错,满盘皆输,不可不慎之又慎。”
“是…小逖晓得了。”
见阴京常神色一凝,摇了摇头,显是不大满意自己的回答,杨逖心中一凛,想了一想,又偷眼望了望阴京常的神情,这才大着胆子出口,“本门主知道,以后行事必当谨慎。”
“是…京常告退。”
对着杨逖深深一躬,阴京常转身走了出去。
缓缓地走在山路上头,一路上赵平予一句话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