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小院的衣食每日有人送去,自那日贾琅出生,这里面的人就再也没出过院子,众人都知道这是老太爷的意思,今日见老太爷带着蒙着脸的琏二爷来了,东小院上下都吓得战战兢兢。
贾代善并不理会众人,问了一句贾王氏在哪间屋子,就黑着脸径直去了。
贾王氏一出月子就被禁足,也没人告诉她个原因,只说了一句老太爷的意思。可想而知,贾王氏心中的冤屈好比窦娥。
如今贾王氏见贾代善进来,冷笑道:“怎么,做公公的将媳妇禁足,连儿子都不让见,自己倒先来了,老太爷这是要学唐玄宗?”贾王氏原本就是个泼辣人,现下被禁足,没了什么盼头,贤良淑德也不用装了,索性说些泼辣下流话气贾代善。她虽然没读过书,戏文倒是听过不少,倒用起典来。
贾代善听了这话怒不可竭,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在贾王氏脸上。贾代善是战场厮杀出来的人,见惯了老弱妇孺皆可为敌,可没什么君子不打女人的穷讲究。
贾王氏以前养尊处优,现在被禁足后不见天日,人虽憔悴,脸却极白,捱了一个耳光,顿时脸颊通红,高高肿起,牙齿掉了两颗。贾王氏一口鲜血和着牙齿吐出来,满眼怨毒的盯着贾琏道:“琏二爷也知道没脸来见我,自己蒙了脸?”她刚被打落了牙齿,口齿不太清晰,贾琏倒也听明白了。
事到如今,贾王氏依旧觉得贾代善将她禁足,是为了不让她新生的儿子越过贾琏。
贾琏轻咳了两声,没有理会她。
贾代善怒喝道:“你闭嘴!”
贾王氏怎么也没想到贾代善抬手就打,还下那么重的手,现在脸上火辣辣的,口中也极疼,贾代善呵斥她,她便是有再多不甘,也不敢继续张狂。
贾代善接着道:“你既知道唐玄宗,怎么不知道安禄山?!怎么还敢做那‘通灵宝玉’,杜撰什么衔玉而诞的事?现在御史台已经因此参了咱们家一本生了衔玉而诞之子,造化大过凤子龙孙,有不臣之心了!因着你异想天开,阖族皆要给你们母子陪葬!”
贾王氏听了,只觉天旋地转。她没想过那么多,她只想她的孩子在荣国府内第一。
“说,谁教你做什么通灵宝玉的!”贾代善继续逼问。
贾王氏嘴唇蠕动两下,将头摇得像拨浪鼓,簪子也掉了,发髻也散了,脸上还有落了牙齿后沾上的血迹,像个疯婆子:“怎么会?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最是灵验不过,他们说只要我儿得了通灵宝玉,必是高官厚禄富贵一生。”
“那劳什子渺渺真人、茫茫大士你在哪里认识的,现下人在哪里,快说!”贾代善听到贾王氏果然受人指使,急忙追问,恐怕去迟了一步,那一僧一道又像昌和玉器铺的掌柜一家一样,被人灭了口。
贾王氏依旧在拼命的摇头:“不可能,不可能,那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是真神仙,他们在全国各地都显过神通,有时候十日前还在江南显了神通,不足十日又在蜀地现身,若非神仙,谁有这样快的脚程?不可能,不可能!”贾王氏跟失心疯了似的,那两声不可能一声比一声尖锐。
“快说,他们人在哪里?说!”贾代善知道时间紧迫,也不住逼问。
“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落脚,我是在水月庵见的两位神仙,由水月庵的师父静虚引荐。”贾王氏犹在喃喃自语,贾代善听到水月庵几个字,哪里来理他,带着贾琏急急的出了东小院,又点了人马急奔水月庵而去。
贾琏受了伤,知道贾代善不会叫他跟着,索性回梨香院自己的小院子沐浴。昨夜忙了整夜,沾了满身的鲜血,到如今才只换了个衣裳,贾琏早就又累又乏,便准备沐浴之后用过早膳先睡个回笼觉。
如今才开始交战,累的日子还在后头,贾琏恨不能从指头缝里挤出时间来养精蓄锐。
很快,热水备好了,贾琏沐浴不爱叫丫鬟伏侍,自己浸在浴桶中一面洗,一面想眼前的事。
水月庵贾琏是知道的,原著中,王熙凤弄权铁槛寺就是水月庵的姑子静虚搭的桥。王熙凤是白得了三千两银子,但是也因此逼死两条人命。当然,在王熙凤弄权铁槛寺之前,静虚和贾王氏早就做了这些包揽诉讼的勾当了。原著里,静虚找到王熙凤,先问的是请‘太太’示下,王熙凤说‘太太再不管这样的事’,可见之前不知道管了多少。但是现在看来,水月庵的姑子还和一僧一道有关。
贾琏清理了一下思路,心中大致有了个谱,便起身穿了衣裳用早膳。范嬷嬷早就吩咐小厨房为贾琏准备了清淡易克化的吃食,用完早膳,骆太医开的药也熬好了。贾琏喝了药,又吩咐范嬷嬷也去休息,忙的日子也许还在后头,才上床躺下了。很快,贾琏就睡着了。